谢揽厌认真地回答,一丝不苟,勾起了迟鸢曾经的回忆。
他低着头,耐心等待迟鸢说话。
这副模样,与少女印象里温和稳重的大师兄姿态渐渐重合。
无情道很凶悍,弊端也显而易见。
谢揽厌是一个有温度的人,心脏会跳动,他是会开心,会难过的,活生生的人。
不是宗门的杀戮机器,不是被推出来的工具人。
不若如此,他也不会把安慰人心的工作交给两个小姑娘。
“当初的风鸣宗需要我这么做,我便站出来了。”
“但是你不一样。”
那双湛蓝的眸子流转,承载着天空的颜色。
上方,雪白的睫毛泛着银亮的月光。
“迟鸢,你从来不需要承担这些。如果你不走上修炼的道路,宗门可以保你一生顺遂平安,但你执意要做,我也没有任何资格阻拦你。”
不过最关键的原因,大概是那句。
谢揽厌说:“大多时候,我已经失去了共情的能力。”
迟鸢想说,她修的道很好很好,怎么会变成大师兄冷冰冰的模样。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共情能力太强,也不好。”
迟鸢试图否决他的观点。
可是青年截住迟鸢的话头,晴朗如碧空的蓝色瞳孔情绪不明,“我不想听你的理由。”
谢揽厌道:“自私的讲,作为你的家人,我希望你平安喜乐,不必因为旁人牺牲自己。”
迟鸢抖了抖漆黑的睫羽,居然只是这个原因…而已?
就像普通人家的家长一样,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迟鸢受伤。
可是谢揽厌学不会低头,他笨拙的操着心,知道迟鸢的意愿无法更改,便要求她每一项都做到精益求精,最好能超过他。
“如果做不到,你的心性便撑不起责任。”
“但是,至少我的剑术今世再无人能敌。”
山间的风能吹动厚重的衣角,布料摩擦的声音,飒飒作响。
腰间玉佩不安地撞击,一时只闻风声。
看着大师兄渐行渐远,背影清冷又寂寥。
可是当初的风鸣宗无人可用,谢揽厌是最后的王牌,就算他性格再古怪,再执拗,也是她的师兄。
迟鸢后知后觉地想,他是在后悔吗,后悔自己为宗门付出的全部吗?
不,那应该不是后悔,是明知前方悬崖万丈,还要跳下去的决心。
路过百姓居住的帐篷时,迟鸢脚步一滞,听见了他们真诚的祈愿:“希望天灾早日结束,恢复正常生活。”
可惜事态并没有好转,如此持续几天。
江州的末春,白日里还算好。
一旦到了夜间,原本舒适的气温陡然跌落,帐外暴雨冲刷地面,打落山野白梨,零落一地,略显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