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想要突破包围圈是不可能的,暗地里给杨坚的营帐制造些混乱倒还可行。
还好他们有陈澈,就地取材,制作些迷药、泻药乃至其他□□,放在杨军的饮食里,倒也能为宇文允拖延一定时间。
可待到杨军发现病倒的兵士并非瘟疫而是被人下了药,戒备越发森严之后,此计便是不成了。
更何况他们能力也有限,相比起杨坚所领的十万大军来说,他们药倒的人毕竟是小数,最初的瘟疫恐慌解除后,杨军剩下的兵力,也足够让人头疼。
特别是由杨坚亲领的前方,包围的固若金汤,这几天宇文允率兵几次突围巧击,虽是给杨军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却也不能动摇大局。
吕姵心中知道,历史终究无从更改,杨坚此战必胜……
可她只想让宇文允活命,若是不成,那同他死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她看了看地图,山间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更是便于躲藏,包围圈如今在逐渐缩小,最多七天,便会缩至断头崖顶,那便是条绝路。
因此他们必须抢在此之前突围,断头崖西侧的明秀峰风光秀丽,却是天险,无论攻守皆需翻越此峰。如今那处的杨军也最是薄弱,若他们能突破此处,作为接应,再带着宇文允从山谷离开,当是唯一生机……
没有多的时间考虑,吕姵三人迅速潜入明秀峰底,先是换了杨军服饰,后来在军营里下毒之后,再迅速杀出血路来,冲进了关卡。
如今的他们没有休息的余地,必须连夜翻越明秀峰,与宇文允汇合,没料到刚翻到半山腰,就遇到山石滚落,沈辰一把将身侧的吕姵推开,自己却被山石砸落,滚下去好远,躺在地上一时竟是站不起来。
“辰儿!”
吕姵同陈澈慌忙去看,一番诊断后,陈澈道沈辰内脏无碍,只是小腿胫骨骨折,扯下布条寻来木枝为他包扎,虽然陈澈手上利落,医术过人,但显然,沈辰是无法再与他们一同赶路的了。
他一时心里郁闷,孩子气又复上来,握拳在地上狠狠一砸,气得面色通红,他握住吕姵的衣袖,澄澈的眼睛凝视住她,许久才道:“师姐,你可以留下来陪辰儿吗?我们一起放弃好不好?”
问完,不待吕姵反应,他眼里的光已径直熄灭,他别过头:“我又犯傻了。师姐你千万保重,此时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日了。”
说罢,他自己强撑着站起来,用陈澈替他寻的木枝作拐杖,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他孤绝的背影,吕姵眼眶酸涩,终是流下泪来,然而她到底也是个决然之人,不多时,便用手背一抹眼泪,重新与陈澈开始登山。
一日半过后,他们终是翻越了明秀峰,继续顺着坎坷山路往前,再是半日,两人突然被团团围住,他们一看这些士兵身上的战袍,便是相视一笑。
宇文允闻讯而来,急不可耐地将包围他们的兵士往两边一分,急冲冲上来,径直将吕姵收入怀中。
吕姵牙齿撞在了他的铠甲上,撞得生疼,眼泪就如决了堤的江河,奔流不止。
“你瘦了。”
“你瘦了。”
两人同时说道。
而后吕姵更是哭的厉害,宇文允咬住牙齿,也是控制不住眼中湿润,他不愿在手下面前演太久的儿女情长,打横抱起如今轻若纸鸢的吕姵,就往驻营方向走。
他们如今为防泄漏行踪,不能点灯,说是驻营,却也不过是简陋的几张风雨布所搭,可刚拉着吕姵坐下,他就已然借着月光将她双手的伤痕看了个真切。他没办法对吕姵发火,只能冷冷看向陈澈:“你在回信中答应我的呢,怎能纵着她胡来?”
陈澈不答,他便已然叹气,捏着吕姵的鼻尖道:“罢了,你的性子,谁也拗不过。”
吕姵倚在他怀里,又是一阵泪下:“对不住,我没保下你的孩子。”
宇文允面色不改,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也好,”他环着吕姵,理着她颊边满是尘土与汗渍的头发,“姵姵,此生我护不了你了,你……”
“宇文允,你当知道,我既然不顾一切来了这里,就绝不会再独自求生,”吕姵断掉他的话,握住他如今变得粗糙的大手,“要么你同我一起走,要么我们就一起死。”
宇文允背过脸去,连手也从吕姵的手中挣脱,一时帐中静默,吕姵抬眸看了眼陈澈,追到宇文允面前,道:“我们从明秀峰突围而来,从时间推算,如今那处的杨军应当已然苏醒并将消息传递至别处,杨坚如果料定我们会从那处突围,便会将守卫的人马加倍,并逐步往这头翻阅,可他性子多疑,又摸不清楚情况,毕竟前两天我们还偷袭过他断头崖下主力……因此他虽然会增多人马,却也不会多到疏于别处防备。明秀峰是处天险,而且中多有山石可作隐蔽,我同陈澈来的时候也探好了路,若凭我们三人的身手,从山崖西北方向直落谷底,便可寻得一线生机……”
“那其他将士怎么办?”宇文允看向她,颇为无奈,“姵姵,如今我们几乎已没了什么战备,兄弟们也已经是筋疲力竭,我本已打算好明日带着他们向杨坚投降,至少杨坚会留他们一条生路。若我跟你们走了,他们应当如何?”
他所说的,如吕姵所料的,她的计谋中,唯一的问题就是宇文允会不愿意放弃他人苟且偷生,可如果他们带上其他兵士,行程速度会大大减慢不说,人数太多意味着目标变大,被发现和围捕的概率也会变大。而她方才目视估算,宇文允如今也只剩下几百人马,这些人若要强攻突围,也是以卵击石。
但她能够理解宇文允,她不愿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