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和慕了多年的男人单独坐在一起,于方青玉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那时年少,九岁还是十岁
自从钟家来了一个拖着两管青绿鼻涕头发黄得跟玉米穗儿似的妹妹,他便忙着给妹妹擦鼻涕眼泪儿,忙着揍不懂事笑话妹妹的猴孩子,忙着给妹妹背衣服包儿陪她去上舞蹈训练班忙与她无关的一切。
在那个所谓的妹妹出现之前,男人是曾经这么安静温煦地在她身边坐过的。
收银台那里站着几个saes,满脸羡慕地盯着她和这个男人,他是如此帅得过分,优秀得过分。“您先生”呵,她忍俊不禁地笑着,像得了一个秘密,从心底里甜得开出花儿来。
她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本来觉得自己有满满一肚子话想对他说的,一时却又不知先说哪句才好,她从小便是文艺尖子,跳舞唱歌什么都拿手,现在又在市电视台做节目主持,可是在暗恋的人面前,大抵每个男女都会变成这样吧
望着他的侧颜,她终于说,“最近在忙什么你,这几天突然瘦了好多”
这样的情景,让她的话语里自然地带了一丝亲昵。
男人却显然并没有听见她的话,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方青玉略有一丝尴尬,但马上想到一个他可能感兴趣的话题“落落最近还好吗就快要高考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提到了落落这两个字,男人突然回了神,俊脸猛地扭过来,眼神凌厉,倒吓了她一跳。
他急切地抓住她的胳膊,“落落她在哪里”
他的声音清晰而包裹着丝丝痛意,像跋涉得很苦的旅人突然见到水源,那么急切,没有风度,没有礼貌。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听错了,他抓在她胳膊上的修长的指缓缓蜷缩,脸上表情像沙一般流失,只剩了一片微痛和茫然。
如此脆弱的钟震声,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方青玉面前,不再是一贯温柔沉稳的样子,没有了修饰,如疲倦的鸟儿失去了停歇的树枝,累得那般难以掩饰。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方青玉突然懂了。
原来,这个男人,他从不谈恋,连绯闻女友都无,只因为,他着的是落落,他的妹妹。
她被这个恍悟惊得呆住了。
商场里中央空调打得很低,她穿了条薄薄的红裙,只觉得全身突然冷得要起鸡皮疙瘩,脸色却是与红裙相反,苍白得没有血色。
saes拿了她订做的内衣套装过来,请她去试穿,她才从被定了身般的僵滞里回过神来。
“好的,我去试一下。”她有些木然地接过那套白色内衣。
bsize,二分之一罩杯,性感得恰到好处,白色上面缀的是她特意订制的一圈粉色蕾丝,因为她知道钟震声喜欢白和粉。
她着镜子里的自己,乳房白嫩,双腿修长,每次这样照镜子,她都想象着有一天这样站在钟震声的面前,他的目光如蝶落在她身上时会是怎样的惊艳。
可是他的是别人,那个人是他的妹妹。
她一直以为他没有女朋友,她是有希望的,她就站在他的身边,只需转头便可见。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她一早就败了,败在了十三年前。
她忘了换下那套新的内衣,直接套上裙子便走出试衣室,抬眼,那个眉目清朗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兀自愣神,微蹙着眉头,郁结,茫然,甚至有些委屈,像个丢失了心玩具的孩子。
他丢失的不是玩具,他只是丢失了他自己。
在这一刻,方青玉隔了几米远望着那个男人,突然这样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是我的我一定要帮他找回来自己
她定了定神,微笑着走过去,坐回沙发,娇地摇了摇钟震声的胳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哦”钟震声回过神来,恢复了他惯常好修养的样子,声音却带着疲惫,“青玉,怎么样,觉得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