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科老师,在意的本就是学生们这一科的成绩。
而校风校纪出了事故,各年级教导主任首当其冲。就像上次足球队集体打架,瞿嘉打架,她一定受到了批评波及,她要担岗位责任的。
“不是我说您,您班上那几位‘大神’,我就不点名了,搞对象的有,球场上闹事的也有,能不管吗?!…”年级主任用手指敲着桌子,如数家珍,都拿小本本记着账。
周遥在桌下抱着一摞练习册,是跪着的姿势,被迫缩在狭窄的空间里,都抬不起头,一抬头就磕到桌板下面。
句句话都是在他胸口捅刀。
头顶上方已然利剑高悬,要斩了某两只小妖猴呢……
他一声都不敢吭,只能憋在办公桌下面出不去,手却逐渐发凉,发抖,上不来气。
“孩子们都单纯,差不多的管一管,不出圈儿就成了么。”老爷子把眼皮一翻。
“还不够出圈儿?就说那个学生,他跟咱们年级的叶晓白,你说他能跟叶晓白谈对象吗,他凭什么?”年级主任大声说。
“凭那俩孩子看对眼了,不就喜欢了么。”老爷子把两手一摊,“怎么就,后来,非要说人家耍流氓了?说得那么难听,搞什么嘛……”
“他喜欢?他、就、不、该、喜、欢。”年级主任站定在桌前,满含义愤,想要讲清楚这番道理,“喜欢不该喜欢的人,明知道毕业了出了这道校门就不可能,还占人家女孩子那什么的便宜,这还就是耍流氓了!”
“什么年代了?再倒退回去五六十年,民国都不兴这样。”老爷子明确地表达不满。
“您那脑筋和想法,还活在您那莺歌儿燕舞、五光十色的民国呢。”话不投机半句都多,年级主任也很不满意,“您那民国年代,全是资产阶级的大毒瘤!”
“凡事给人留个余地,对付个年轻人,不该做那么毒,非要赶尽杀绝似的……”老爷子摇摇头。
只可惜势单力孤,讲话没什么分量,一片风刀霜剑已经砍下来了,不可能改变任何决议。
“您老赶紧开会去吧,书记待会儿具体谈这个事,顺便给高中各年级的都敲敲警钟。”年级主任掉头走了。
“你们开会去吧,我就坐这儿看看书,我就不去听了。”老爷子哼了一声。
反正岁数大了,可以倚老卖老。
我们这样工作了三十年临到退休的老家伙,就思想意识不正派了,就小资产阶级风花雪月的大毒瘤了,总之不会被学校给开除喽,谁吃你们那一套?
就不去。
周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
他紧咬着嘴唇,只想原地消失从这个次元里逃开,浑身脱力难受得无以复加,从未如此沮丧和无能为力。
对,就是无能为力。
头一个先想到的就是瞿嘉。
不知道怎么对瞿嘉说,怎么能安慰嘉嘉,难以接受……那是唐铮啊!
班主任起身关上了办公室门,再慢慢地走回来,弯下腰瞅了一眼这孩子还在吧,没吓坏了吧?于是把周遥从办公桌底下一把拽了出来。
周遥肯定脸色有些发白,掩饰功力还是差远了,小妖猴斗不过这一个个斗争经验丰富的老妖精。
老爷子伸手摸了他的头,很有点儿疼爱和宠溺的意味,胡噜他头发一把:“唉……
“怎么啦?
“没事儿。
“这就给吓坏啦?”
把周遥的头发都揉乱了,再一缕一缕地又帮他给捋顺了捋齐。再摸摸他脑门,确认他没发烧。
周遥绷着嘴唇,特别委屈,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