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小军户》全本免费阅读
旁边一人推了一把这个说胡话的:“话说得的真难听,干嘛咒那孩子。”他指着寺庙向东几间草棚对公仪林说:“陶修就在那躺着,你自己找去,不过我先奉劝你一句,此疫病是看人下菜,有的人在病人中穿来走去什么事都没有,有的只摸了病人用过的被褥就死了,你小心些。”
说话难听的医工笑呵呵跟公仪林解释:“我没想咒他,是气他什么都不说,他要是真死了谁给他收尸。”
草棚是寺庙里已安排不下病患延伸出来的安置点,放眼望去足有二十间,还有几间已被拆除仅剩东倒西歪的木桩,可能是盛夏那会瘟疫猖狂时搭建的。
公仪林绑紧口鼻上的汗巾一间一间搜寻草棚,棚内咳嗽声此消彼长,嘶拉拉扯着喉管,像是接不上下一口气,病患面容焦黄精神萎靡,或躺或倚靠在草棚外,圈起一方小天地咳嗽自己的,晒着八月还有些炎热的太阳,此时已是傍晚,热力不似晌午。
公仪林是在最后一排的草棚前找到陶修的。
陶修和旁人一样的症状——畏寒,抱着双腿蹲在草棚外一堆干草里,头凌乱,绑的蓝色大巾蔫蔫地垂落在脸侧,左臂还绑着做义士的红色布带。一直喜欢挽起的袖子被他使劲拽至腕处,身体一颤一颤地打抖。
看见他那一刻,公仪林觉得他很可怜,孤苦伶仃的可怜,来之前因气愤还很荒谬的想打他一顿,此刻仅剩怜悯。
“康乐。”他蹲下来轻声喊了一句,脚碰到一只空碗,里面只有一点残余的汤药,看来老老实实把药喝完了。
陶修把头低到胸口,似乎睡着了,冷的身子还想多吸纳日光的温度。
“康乐。”公仪林伸手触碰他的脖颈,小心翼翼推了下。
陶修并没睡,抬起暗淡无神的脸从恍惚中一瞬清醒,循声把视线落在公仪林身上时眼睛陡然亮起来。他费力地站起来刚要朝他伸手,突然后退两步命令道:“别靠近我,我被传染了疫病,也会传染给你。”
公仪林向前两步:“我已经站在田九亭的疫地,你不传给我还会有旁人。”
陶修极其疲乏,仅几个动作就气喘吁吁,退回刚才窝身的地方缓缓坐下,找个舒坦些的姿势后才责备他:“为何来西海县,不要命了?你现在就回去。”
“第几天了?”
公仪林上前扶住陶修左臂,在其背后塞一团可倚靠的茅草,捏起他的下巴问:“我问你,病第几天了?”
陶修有气无力道:“昨日午后突然倒下的。我现在有些难受,可能不能送你出去了,我想歇歇。”
“我带你回去。”公仪林蹲下身从双肩大力扯过陶修的两臂要背起来,背上软塌塌的人终于把他从昨日就腾起的怒火激出来,边扯着陶修的手臂边大骂:“你是我见过最蠢的人,真就穷到连命也不要的地步?你穷可以跟我说,缺什么你都跟我讲,面子、自尊,顾及你的感受,呸,统统都是虚的,都是让人活受罪的东西,你缺什么要什么都跟我说啊,我真的想和你有人情上的来往。”
明知陶修来此并不单纯为了赚钱,可他就想在人活着最基本的需求上斥责他,绝不能拔高他的品格,否则无法消解心头之火。
“好端端我干嘛跟你提起西海县的瘟疫,要是再多了解你几天,那种话我万万不敢在你面前说。”
被他拽起来的陶修突然扼住他的手臂,气喘道:“槐序,放我下来,别带我回去。听我说,这个病前三日最为严重,你没把我带回家可能就死在路上了,第二,侥幸我活着到家,你要把这病带回玉河村和汝丘吗?”
“我还没有傻到把你带回玉河村祸害旁人,可这里的处境太恶劣。沿途来时我看见几具肿胀的尸体,我……”
陶修保持最后的清明跟他讲明事情的严重性:“槐序,西海县的瘟疫近六个月了,一直没有传开,一方面是封锁及时,另一面是医工们已摸索出对症的良药,他们比外面的人有更多经验,别多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离我太近了,若你也被传上这病,我就背着你赠的剑去公仪家门口请死。”
公仪林拖着他的身体沉思一瞬,把他轻轻放倒在稻草上,又从包袱里拿出所有衣裳替他裹住,都是薄衣薄衫,对陶修畏寒的病症来说根本无法保暖。
陶修闭着眼睛忽而扯动嘴角笑了:“每回你跟着我都会遇到一件两件让我受惩治的事,下次别让我看见你。你如今站在疫地,我也不敢贸然让你回去,后面还有几间不用的草棚,你找个地方睡上几天,五日后没出问题就必须给我回去。”
“既然来了就要跟你一起走。我从小就体魄健壮百毒不侵,肯定是佛祖最佑护的那一个。”
陶修还没听完他的话就已昏睡过去,安安静静闭着双眼,把披在身上的衣裳紧紧抓在手中。几个月不见这人好像又瘦了许多。
太阳已落西山,公仪林把他抱回草棚放到几块板搭成的床上,盖好薄被后解下他臂上的红色布条系在自己左臂,去熬药的草棚接过陶修这几日做的事。
安桂,担心陶修死了无人领尸的医工,见公仪林绑起红带出现在药庐前显然吃了一惊,一边搅大锅中的稀粥一边问:“敢留下来?”
“这些天陶修都做哪些事,吩咐我来做。”
安桂见这小子白净的亮,料他也坚持不了几天,故意吓唬道:“他做的事很杂,烧火、熬药、熏药、替人清洗,还要搬尸,你敢不敢?”
公仪林接过安桂手中的长勺搅粥,瞥见脚下已经鼎沸的药罐问:“陶修的药喝了多久,我什么时候再给他端去?”
安桂又重新架起更大点的瓦罐,把配好的草药放进去倒上清水,架在一个无火的灶上,抽出空看了眼公仪林,笑道:“跟你说实话,这些药也没多大用处,就算喝上两桶该死的还是死,不该死的一口不喝也能扛过去。你让他睡,热时多降降温,畏寒时多焐着些,能挨过三天应该就没问题了,明日他尤其凶险。”
“先生,你来此多久了,是否……”
安桂得意地笑了下:“我是有福有运之人,从二月天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