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林顿时皱紧眉头不悦道:“为何要把夭折孩子的旧名给你,太不像话。”
辛南佐侧躺在床上睡得深沉,呼噜声渐渐变小,公仪林悄悄走过去用手在他脸上挥了几下,笑着对陶修说:“他睡了。我今晚不走了,跟你睡。”
“假如我拒绝?”陶修伸长腿把床占了一半,半步不让。
“那可能还得再麻烦医工回来一趟瞧瞧我的病,我给你气病了。太晚了我不想洗漱,会不会嫌弃?”就这么一本正经站在床边等着,动也不动。
陶修只得服软投降,往里面挪了点,悠悠然然歪过头,对正宽衣解带的公仪林说:“都是熏香味,哪敢嫌弃你。”
角落里亮着一盏豆子大小的油灯,二人的窃窃私语在昏黄的灯光下尤为安宁、清晰,辛南佐一直屏息听着,身体绷的僵直。
“你手上的镯子哪去了?第一天见你时就想问你,全给忙忘记了。”
陶修举起右臂,朝腕部愣愣盯了片刻,轻声叹息:“我从玉河村走出来了,附在镯上的符咒被一刀斩断,其实走出来很简单,但那时候我真的害怕,放不下。”
“为陶家辛苦这么多年,是你熬过来了,我该祝贺你。”公仪林伸出修长的两指圈住他的右腕,温声叮嘱:“你虽一身武艺,但这武艺是护你的盾,也是伤你的剑,往后我绝不会再利用你为我做事,能不能答应我,回到京口就老老实实做你的小兵,不要轻易出头。”
陶修抽出手,转向他,“你今晚说话莫名其妙,入了兵营哪有选择的机会,想活命就要拼命,拼了命活下来的都是佼佼者,哪天去兵营走一圈,看看谁不想立功建事。”
“我真的很想你能留下。”
“方才你大伯找你有事?”
公仪林头枕双臂舒服地轻叹一声,好似终于找准能安心睡觉的地方,“江陵萧室的萧钰有密信传来,信中字字句句大有投诚我大陈的意思,伯父找我商量此事,他与朝中几位重臣正思虑要不要同意……”
刚说到此,对面的床下忽出一声巨响。公仪林跳起来探头一看,是放在床尾的酒葫芦被辛南佐翻身时踢掉在地。
陶修悄声道:“挺尸睡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他因肩头箭伤不宜长久躺着,翻个身趴在床上,把头侧向里背对公仪林,怕打搅师父睡觉,说话时声音压的很低很慢。公仪林先是撑着手臂听他说话,后直接动手硬生生将他头扭过来朝向自己,作个噤声动作:“别动,就这样睡。”
陶修对他稚气的行为无可奈何,嗤笑一声:“像暗杀。这招拧断颈部的动作我练过两日,还没践行过。”
“什么话,我哪忍心对你下手。”公仪林脱口而出,自那日在江边表露心迹失败,他小心翼翼不敢错说一句话,果然,陶修立即闭上眼装睡不再接他的话。
直到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公仪林才蚕似的一点一点凑近他的脸,伸出食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描摹他面部的每一个地方,指头抚过乌黑整齐像描过的眉毛,抚过挺立的鼻梁和上唇微翘的嘴。
这一箭陶修还得留下养半个月伤,因祸得福,能守住他的日子陡然变多,怎么想都是件令人容易入眠的好事。
公仪林以为第二日会是个晴朗天气,在司子敲门喊他起床洗漱时,推开门才现外面雾气弥漫寒气逼人,拂晓时的冷风一吹更流连暖和的被窝,他折回身对睡眼惺忪的陶修低语道:“哥哥,我要上值去了,你安心躺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司子,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陶修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昨日所猎的野物,陈明俨命人将雄鹿杀洗干净后裹了红绸挑进宫中,然后坐在光明阁等候佳音。刚过午后就有宫中的内侍前来传话:“殿下,圣上让微臣传话,说天寒地冻正适合围在一起吃烤鹿肉,圣上让殿下申正时刻入宫赴宴。”
与这个内侍同时来的还有司子,躲在门外对太子身后的公仪林挤眉弄眼像有急事。
公仪林怒瞪他一眼,示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