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全本免费阅读
涂途摇头道:“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她抛出去一个小球,又抛出第二个,待到第三个抛出去,三个小球在手中循环往复、灵活翻腾,形成了虚影的光环,渐渐的,里面出现了一个影,近了近了,是一张脸。大大的眼镜遮挡了大半张脸。小球飞了出去,打在了木制框上,直直地跌落在地。
来人将它捡了起来,递还给普塔雅,垂着头回说了“不客气”,用手推着眼镜向座位的方向走去,已经有人在这等候多时了。她一露面,朋友就大声喊她,这又让她感到窘迫。
“恕我直言,你别不高兴。我听我那朋友说,你可能过不了这个月的试用期,她让我提前跟你说说,免得到时接受不了。马德琳,究竟生什么事了?”
马德琳一怔,好像时间停滞一般,心有一种被尖锐的爪子抓了一般,浑身冒出细小的汗珠,四肢瘫软,脸上勉强露了笑容,声音不禁颤抖起来:“哦,是吗?不要紧。”她感到头一阵阵的疼痛感,似是要晕,轻轻地将身体向后靠,头贴在椅背上,无力的歪在一边。
朋友将后面的话都憋了回去,她不敢再说下去。马德琳的头歪在椅背上,只留给她半张脸,那左眼掉落的泪水晶莹透亮,刺痛了她的眼。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彼此无嫌隙。她知道马德琳这朋友实在是没有好运气。小时候两人一起买冰淇淋,一个冰淇淋可以得到一个漂亮的小夹子,马德琳就是被店员视而不见,作为好朋友当然要出面,夹子是要回来了,可是马德琳却变得寡言寡语——这样的事可多了。
“我要是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就好了,让你们都认不出来。”
马德琳看着朋友笑,朋友白了她一眼:“被你吓死了!我也会认不出你来吗?那我们还是朋友吗?”马德琳咧嘴笑了笑:“你认不出我来,但我认得你。”朋友嘁了一声:“神经病!”
“你不是嫌这远吗?怎么还约到这里来?”
朋友笑道:“我看你挺喜欢这里的,再说了,这里偏僻又清净,是个聊心事的好地方。”她将手握成喇叭状,附在马德琳的耳边,小声道,“点一杯茶,可以坐大半天,多好啊。”
马德琳无力的笑了一笑,上扬的嘴角迅垂下。朋友再不说关于工作的事,只说让她放宽心,她会帮着再想办法,说着说着叹了气:“我也愁呐,还不知道我怎么办呢。”
涂途在一旁听得入了神,普塔雅借着续茶的工夫,上前来拉走了她。涂途像木偶一样被普塔雅拖到了柜台前,一副木呆的样子。普塔雅不解地看着她,轻轻推了推,问道:“你怎么了?她呆了,你也跟着呆?你这几天仿佛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样貌没有变,好像灵魂变了一样。”
涂途歪着脑袋侧脸回看着普塔雅:“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普塔雅皱眉自语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呀,我知道了那边坐着的一位是学校的心理老师,我说有些面熟呢,还以为人有相似。”
涂途回头去看马德琳,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忽然,她扔出去一颗小球,咕噜噜滚到了马德琳的脚下。朋友快她一步,拾了起来,四下看了,向着普塔雅叫着:“哎,看好你的小球,不是一次了,要是绊倒了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普塔雅看了看那心理老师,又看了看涂途,径直走过去接过小球,她的眼神落在马德琳身上,两人四目相对,马德琳的眼神满是紧绷与呆滞,她没有接过普塔雅善意的目光,而是垂下头去避开了,又抬手推了推眼镜。
马德琳失去了工作,没有人告诉她确切的原因,她也没心思问,只想快地离开。杜恩已经将公司当作自己的家,她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私人物品,俨然是一个无门的小房间。相比之下,马德琳要简单的多,除了需要带走的水杯,再无其它。这样也好,不用大包小包,落得轻松。
在城市里漫无目的驱车前进,轻车熟路的来到普塔雅的茶室,朋友说得对,这里偏僻又清净,是个想心事的好地方,不必担心隔墙有耳,想坐多久就坐多久。马德琳猜想店主是个与她一样平淡的人。
茶室冷清,正像无人问津的马德琳。在她心里,普塔雅还不如她呢!茶室这样的境况,茶室主事人却乐得清闲,一点都不着急,难道她不食人间烟火吗?
普塔雅像是预料之中一般,刻意站在茶室门口等待着马德琳。或许是马德琳的错觉,只是巧合而已。没有朋友作伴,马德琳连头也不要抬,支吾着说不出自己想要的茶。涂途倒是急了,一个劲地催促普塔雅,轻声而有微怒:“快呀!”
普塔雅看着涂途焦急的样子,心里不觉笑,引着马德琳来到那满是茶杯的墙前,柔声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马德琳内心一震,霍然抬起头来,也不知有没有看清楚墙上的杯子,伸手快一指。普塔雅取下一个通体白色的茶杯,上面镂好无数的玲珑眼,这玲珑杯展现了光的艺术。
浅腹平底扁长的海棠盘里装着桃酥,巴掌大、圆圆的。外表酷似核桃,肉眼可见的粗粝,内里蕴藏馨香。轻轻掰下一小块,细碎的桃酥渣渣散落在手心,如同满院的缤纷落英,盈香衣袖。马德琳小口小口抿着桃酥,又揭了盖碗,啜饮着茶水,有淡淡的橘香气。
这香气让马德琳仿佛换了一个开朗的人,不觉用手遮了嘴笑起来,定睛看去,满眼都是活力的颜色。杏黄色的茶汤、金沙似的桃酥,连天都是橘黄色的。细看这天,看起来有些骇人。隅中时分,该是明媚的春光,天空渐渐变得浑浊,成了一片黄,是风与尘的缱绻,粒粒浮尘随之起舞,迷了人的眼。
普塔雅和涂途一前一后立在茶室门口向天望着。天还是那片天,却不同平时的样子,究竟孰是真实的,孰又是虚妄的,真让人琢磨不透。
马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