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见她这样冷淡,不悦地哼了一声,这样藏着掖着,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天香国色,还是仗着琴艺超群,觉着首辅大人会看上你?
那如天上的冷月一般的首辅大人,对女人从来是不假辞色,正因为这样,使他更加高不可攀让人着迷。
周申在湖心亭中随手拨弄琴弦,发出一段妙音,他皱着眉问道:“还是不来吗?”
“是,大人,明大人说他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赴宴。”
“呵,”周申冷笑道,“他哪是身体不适,是跟管宁在府中乐不思蜀了吧,罢了,以为我离了他便不成似的。”
来回信的明府下人只当自己是个听不见的聋子。
周申见他毫无反应,无趣道:“滚吧。”
他府中的人也与他一样无情。
今日的宴会又是一场无聊的宴会,没有他的宴会,还有什么意思呢?他想起当年他们策马同游,游到兴处,便就地野炊,两人把酒言欢,说不出的肆意快活。
从何时起,他就变了呢?
是从他如愿以偿地坐上那个位置起。
周申灌下一杯苦酒,他说得什么嘴硬的话呢,离了他,他就是不行。
宴会的主人兴趣缺缺,宴会倒是热闹非凡。
来了许多达官贵人,文人墨客,对着她们这些伶人评头论足,调笑戏弄。
谢谨握紧琴盒,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隐在暗处,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周申正坐在她正对面的主座上,面无表情地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身边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果然是像资料中说的那样,不近女色。
这要怎么接近他?或者等他喝醉回家的时候半路把他劫了,可这样定会弄出大动静来。
如果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把她带回家,或者两人单独相处就好了。
周申略有醉意后,信手拿起身边的琴弹了起来,琴声缠绵悱恻,让人听之心伤。
他好似在思念什么人?谢谨暗想,心里有了主意。
她在人群中款款起身,和着周申的琴声唱道:“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
她的声音清脆幼嫩,却饱含感伤的追忆之情,站在亭边,月色下,衣袂飘飘,如同天女下凡,她忧郁地看着周申,脸上满是愁绪。
周围的人皆为她倾倒,只有周申看她的眼神依旧清明,欣赏,却无一丝男女之意。“好姑娘,到我身边来。”然而他还是招谢谨过去。
“是,大人。”谢谨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行礼上前。
周申没有像众人想得那样把鲜嫩的美人搂入怀中,而是问她,“你为什么唱那样的歌?”
“因妾听到大人的琴声,不禁感伤身世,随性而歌罢了。”
周申大笑道:“未想今日能遇到我周申的知己,你是哪个乐坊的人,叫什么名字?”
“妾是百花楼的人,名追思。”
“追思追思,”周申反复回味着她的名字,柔声道,“你可愿意跟我回府?为我唱歌?”
谢谨拜道:“大人不嫌妾身卑贱,妾愿为大人府中歌姬。”
这时,堂下一个声音叫道:“大人明鉴,她不是我们百花楼的歌姬。”正是之前跟在谢谨身边问她拿的是什么琴的姑娘。
周申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盯着谢谨等她回答,谢谨跪倒在地,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大人,妾出身低微,蒲柳之姿,只能在街边卖唱糊口,可妾仰慕大人已久,遂今日掏了积蓄跟着百花楼而来,只为见大人一面,请大人怜妾一片真心。”
世上总是有这么多痴心人被辜负,周申伤及自身,怜惜道:“不管你的身份如何,我都成全你。”若也有人能成全他,该多好?
谢谨惊喜地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