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了眼苏卿的表情,发现小姑娘用力地抿着嘴,绷住脸,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是了,她就说,自家睿儿这么优秀,又是宁国公世子,方才她说的什么不成器之类的,不过是句客套话。
这木良玉方才听起来略带嫌弃的话,分明是在逞强,想要以退为进。
苏卿的话虽然不好听,李氏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既然咱们两家都觉得不好,那今日就”
苏卿打断她的话“今日不行。”
李氏捏紧了她帕子,表情有些难“你方才还说,同意退婚事。”
这木良玉莫不是想一直拖着不成。
苏卿接着道“王夫人,您方才也说了,这婚事,是两家长辈商量好的,我今儿个在这里答应了,改日你走出这门去,又说退婚之事不算数,那我冠军侯府的颜面往哪里搁,还是说,王夫人,您因了家父和兄长为国战死沙场,便欺我侯府无人。”
没想到小丫头还牙尖嘴利的,李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我姓李,你叫谁王夫人呢。”
苏卿便露出些许歉意的表情“抱歉,我是忙得糊涂了,竟把您同怀恩侯夫人弄混了。”
怀恩侯夫人是京城圈子里有名的泼妇,因为出身粗鄙,不讲规矩,在贵妇圈子里,一直是被人嘲笑的份。
李氏又不是傻子,听得出来对方分明是在嘲笑她不守规矩。
苏卿转过头来,吩咐一旁的下人“拿张空白的拜帖过来。”
小丫鬟明翠是个机灵的,立马捧了纸笔过来,还替自家小姐磨了墨。
苏卿沾了沾墨汁,脑海里打了个草稿,下笔写了一张拜帖。
写的时候,她慢悠悠地说“先前我本欲退婚,只是这几日我为兄长丧事奔波,也无心谈及婚事。侯府有侯府的规矩,当初订婚,交换了庚帖和信物,既然要退婚,自然也要正正经经的退。”
写好了,她示意明翠递到李氏手上“正好您来了,那还请收下这张拜帖,过几日良玉便同家母登门拜访,退了这桩婚事。毕竟宁国公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最讲究规矩,宁国公家的公子,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婚姻大事,自然不能这般敷衍,李夫人,您觉得呢”
李夫人脸色很难,琼娘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本来想出来打个圆场,被女儿的手轻轻在膝上一安,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了。
作为当事人之一,张睿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有说。主要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插入几个女子当中,实在不好说话,而且是他来退婚,又在这个档口,人家能忍是修养好,不能忍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了,他也不是没有尝试开口,只是才尝试张嘴,被苏卿的眼刀一扫,他就闭了嘴。
他觉得这木家的女郎,长是长得不难,可眼神有点吓人,让他想起来自己最害怕的二叔,下意识就噤声了的。
最后母子两个,拿了拜帖之后,被苏卿客气地请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李氏差一点就要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等到上了马车之后,她还恨恨地给了儿子一肘子“你你,连个女人都吸引不了。”
她原本以为这木良玉先前隐忍的表情,是在压抑痛苦愤怒的情绪,结果对方根本就是在憋笑,她上门退亲,对方却一副巴不得的样子,这让李氏感觉很丢脸。
而被嫌弃的儿子,就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要不是他同她闹,她哪里会在这个时候来退婚,还要一个黄毛丫头的脸色。
脑子里想到一个主意,李氏说“算了,这婚不退了,你同她成婚,以后不管她就可以。”
做婆婆的,可以用一百种法子折腾儿媳。
张睿想到苏卿的眼刀,立马抗议说“不行,她那么凶,简直和二叔一样,我不要娶一个和二叔一样的女人。”
李氏的脑海里想起小叔子那张威严得不得了的脸来,打了个寒颤“胡说什么呢,他们两个哪里像了,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
“那,那万一她对表妹,还对我的儿子下手怎么办”
做嫡母的,真要折腾起来,庶子肯定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张睿之所以要退婚,是因为要娶心上人为妻。他的心上人,其实是李氏的表侄女,对方如今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若是不退婚的话,心的表妹就只能做妾了。
虽然做妹妹的无需为兄长守孝,可像木良玉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可能马上成婚的,所以这种先娶了新妇,再让妾侍上位,以生孩子为由提份位的做法也行不通。
李氏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咬碎了一口银牙,然后想着木良玉忍笑的表情,忍不住又打了儿子一下“叫你管不住自己的第三条腿。”
母子两个的对话,木家人是不知情的。
但送走了李氏和张睿,琼娘母女两个有些话就能直接说了。
进了屋子之后,琼娘让丫鬟都出去,又问女儿“这婚事,咱们真要退啊。”
她是个传统的女人,自然也知道退婚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名声有多不好听。
苏卿对这个温柔美丽的母亲,一向是很有耐心的,她温声说“当然要退,你阿兄才死了多久,她们就忙不迭地来退婚,这真要嫁过去,我还不得被那母子两个磋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