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喻睡着了,当然没有答话。
他的喉结滚了滚,一手托起她小腿肚,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从客厅到卧室一小段路,走得很慢很慢。
理智告诉他,趁人之危不是正人君子。可脑子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叫他去做小人。
直到发现阮喻在他怀里缩成一团,似乎觉得冷,他才加快脚步,把她放回了床,替她盖好被子。
再低头看一眼自己皱巴巴的衬衣——她的脸贴过的位置,忽然觉得怅然若失。
许淮颂拿来退烧贴,贴在她额头上,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压抑了一晚上的心事,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决了堤。
他想,他能想象李识灿是怎样喜欢阮喻的。
那个人就像一名冲锋陷阵的射手,没有迂回曲折,没有弯弯绕绕,一记又一记射出直球,哪怕不得分也乐此不疲。
可是他不一样。
他始终站在场外远远观望,设计着这个环节该运球过人,那个环节该密集防守,模拟着怎样突破更能万无一失。
所以结果是,这么久了,他还停在原地。
他不敢轻易尝试射门,不敢轻易说出那句话,是因为他只给自己一次机会。
如果被拒之门外,他想,他可能不会有勇气努力第二次。
其实他并没有表面上看来的强势,步步为营,是由于内心怯懦。
也许阮喻的读者,都期待着男主角缺席那场旅行的原因,想象着背后有个多么令人心酸的误会或苦衷。
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高一下半学期,爸妈闹离婚闹得撕破脸皮,争夺着一儿一女的抚养权,最终协商决定一人一个。
爸爸要到美国定居。妹妹偷偷哭着跟他说,她不想跟爸爸去。
那么他去。
他知道自己是要离开的人,所以不可能跟阮喻说:“虽然我高中毕业后就要定居美国,但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当时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生活。所以他说服不了自己,因为一点单薄的喜欢就去影响一个女孩子的未来。
那场毕业旅行,是他主动放弃的。
他不喜欢告别,不喜欢充满仪式感的最后一面,不喜欢尝一点甜头,然后在无限没有她的时光里,去品味无止境的苦。
“如果不能全给我,就全都别给我。”——就像张惠妹的歌唱的那样。许淮颂就是这样的人。
整个高中三年,他唯一的失控,只有满十八岁那天的那场元旦烟火。
许淮颂静静望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忍不住伸出手靠近了她的脸颊。
但他的手太冰了,阮喻在睡梦中也感到了抗拒,一下偏头躲开了去。
他的手僵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叹息般的低喃:“你能不能……再喜欢我一次?”
第25章
阮喻是在震惊中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