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青年黄巢】及第了,要作诗庆贺;落第了,要赋诗抒情。升官和贬官,也要托物言志;送朋友,也要赠诗相送;闲来无事,也要茶酒佐以诗文。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唐的繁华盛世为文学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而唐诗的鼎盛,除了文人雅士们的那点儿孤傲风骚之外,还有另一个更为主要的原因:诗赋是必考题。隋朝开创科举取士制度,以公开、公正、公平的考试选拔国家公务员。唐朝继承并有所改进发展。唐初,有秀才、明经、进士等科,而其中以秀才科的等级最高,到太宗时,秀才科几乎废绝,因为太难了。需要强调的是,这里的“秀才”跟明清时候我们常说的“秀才”不是一个概念。后世常以“秀才”指进士;而到了明清,则指通过童试的童生。总之,就是越来越泛滥,越来越不值钱。您只需知道,清末“秀才”的含金量跟唐初“秀才”有云泥之别就行。到了唐高宗时候,进士科加试杂文,到了玄宗时,进士科的考试已经转变为以诗赋为主。而进士科的地位最为尊贵,为各科之首,进士及第者往往能够飞黄腾达,所以这才使唐代读书人苦心钻研诗赋,并为我们留下了“唐诗三百首”。所以说,唐代诗人可不是什么“粪土当年万户侯”的傲娇文艺青年,而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世俗众生,研习诗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挤进体制内,手捧铁饭碗。当今国人的诗词水平不及古人,主要原因是当今考试重点是数理化英而非诗词歌赋。回头再看黄巢的诗作……主要看气质。不管怎么说,黄巢也是草军中文化水平最高、艺术修养最深厚的人了,起年号的重任,自然当仁不让。自认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黄巢,果然不负众望,起了一个响亮的、具有极高辨识度的年号——王霸!王者之风、霸者之威。从现在开始,但凡草军控制的地区,就不再是“乾符五年”了,而是“王霸元年”。王霸的谐音是王八,尤其是草军主力尽是山东、河南人,您试试用山东话、河南话念“王霸”和“王八”,傻傻分不清楚。所以在草军中,大家总感觉哪里怪怪的。黄巢也很无奈,没文化、真可怕,我来跟尔等慢慢解释:“霸是霸王的霸,王是王八的王。寓意,懂不懂?寓意!”手下众喽啰终于听懂了,寓意寿活千年,长命百岁,挺好的,就这样吧。任命“文武百官”自然也不必细表。如同晁盖死后,宋江把水泊梁山发扬光大一样。王仙芝被击毙后,黄巢也把草军发展壮大,势头大大超越从前,起义事业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黄巢合并了王仙芝的嫡系主力,重整了草军队伍,又建元王霸,提升了声望,提高了士气。这支焕发活力的队伍再一次攻陷了沂州、濮州……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多么熟悉的地名。哥打的不是地盘,是情怀。鲁西南地区是匪患兴起的地方,饱受王黄草军的蹂躏,同时也是官军最早集结剿匪的地方。虽然草军乍起时,一口气吞并了天平军全境,但那多半是因为打了官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官军早就严阵以待了,黄巢丧失了优势。况且,朝廷也对剿匪部队做了大刀阔斧的人事调动,宋威被免职,而曾元裕、张自勉等一批能征善战的“主战派”悍将接任为总司令和副总司令。黄巢在这里炒冷饭,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很快就迎来了一次惨败,被迫逃进河南地面。曾元裕不会放过他的。在申州,曾元裕对王仙芝紧追不放,并最终将其击毙。现在,他同样要对黄巢穷追不舍,直至把他击毙。就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黄巢忽然写信给新任的天平军节度使张裼,请他代自己上疏皇帝,请求招安。张裼,同样是“于琮案”的受害者,被韦保衡排挤出朝廷,理由是“与于琮来往密切”。此时的张裼同志刚刚昭雪平反,获得重启,虽居节度使高位,却属于“外官”,没有进朝廷,没有进入核心权力圈。黄巢主动找自己投降,岂不是拱手送来一份大礼?招安首功,将成为张裼重新进入中央的敲门砖。张裼当即飞书上奏,称草军首领黄巢愿意接受招安。朝廷正求之不得,当即下诏,任命黄巢当右卫将军,先赴郓州依法解除武装、遣散部众,然后再来长安报到、上任。相应的,曾元裕等人的部队也应该暂停一切军事行动。郓州城中的张裼,望眼欲穿地等着可爱的黄巢,背景音是《盼情郎》。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左右开弓还是等不来。朝廷并不了解黄巢,而黄巢十分了解朝廷。在朝廷看来,王仙芝、黄巢亦或是其他贼军,都是一副相同嘴脸,闹龙宫、闹地府、闹天宫……上天入地,也不过是为了一个编制,给个弼马温就安静了。实在不行,就给个“齐天大圣”的编外空名号,也是可以安抚的。然而“郓州请降”与“蕲州招安”、“邓州请降”有本质的不同。蕲州和邓州的求降是真,而郓州的求降是假。黄巢毕竟是“粗通文墨”的,粗通就比不通强。他号准了朝廷的脉门,那就是急于和平招安。所以每当他被官军逼得走投无路之时,就以接受招安作为缓兵之计,屡试不爽。曾元裕等官军奉命停止追击,眼看着功亏一篑。黄巢又一次躲过致命的打击,满血满BUFF原地复活。率领草军转寇河南。黄巢是聪明人,他在三年多的造反活动中领悟到了最为重要的两个经验:不要与官军正面打团;招安,是朝廷的痒痒肉,一抓就灵。但他还不够细致,他忽略了一个看似并不重要的教训:情怀!小情怀怡情,大情怀伤身,死磕情怀灰飞烟灭。凭借前两条经验,黄巢一步步做大,并最终入主长安,面南背北,称孤道寡,做了一朝“天子”。而最后一条教训,则让他身败名裂。朝廷空欢喜一场,被草贼黄巢戏耍,于是重新调兵遣将,继续围剿草军。在巨大的剿匪部队的压力之下,黄巢遵从第一条经验,避实击虚,率军南下,从河南一口气儿跑到江西。来到江西这片处女地,黄巢草军大肆劫掠,做战略补充,迅速恢复了元气。此时,草军的老对头——曾元裕,被调回东都洛阳,以防备草军的威胁,各战区特遣团也在河南组成数道防线。剿匪部队整体呈现被动防御态势。黄巢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但他也得意的太早了。这口气没等松完,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朝廷把驻防西川的悍将高骈调回,任命为镇海节度使,兵峰直指黄巢草军!曾元裕在北,高骈在东,张自勉在追……黄巢面对的是剿匪部队的天罗地网,草军生死存亡只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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