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沈叔叔是个慢性子,大伯是个急性子,说交手给沈策,连初五都不想等。
晚饭时,几房聚在一楼的餐厅。
沈衍是三房的人,白天要陪祖父,也就是沈策三伯父。梁锦珊带着孩子回了梁家,晚饭前,夫妻俩回来,已经要开始晚餐,匆匆和昭昭说了几句话,就开席了。
昭昭撑着下巴,在沈叔叔身边,等着沈策。
这一桌只有她和继父,还有对面大伯的儿子沈正,年纪和沈翰中差不多,已近五十……因为他在,独有这桌上是素斋。
“沈策出生时,是这个哥哥的师父建议,让带他去普陀。”沈叔叔说。
昭昭和沈正对视,实在无法把比自己父亲大的人当成哥哥,主动闲聊示好:“你信佛吃斋的话,看邻桌吃肉,会觉得不好吗?”
沈正笑:“宗教信仰,约束的是自己,”他见昭昭有兴趣听,多说了几句,“比方说。十八层地狱源自《十八泥犁经》,泥犁是梵语的地狱,火泥犁有八,冰泥犁为十。杀人盗人,好为不善,嫉妒言怒,喜好毁谤他人等等,在地狱都会有惩罚,火煮,铁炉烧烙等。如果不信佛的人,不信地狱存在,当然不会自我约束。反而是信的人,才会心有敬畏,会控制自己,让自己尽量少做错。”
这么讲,倒也是。
沈正偏头:“沈衍。”
沈衍笑着过来:“大舅舅。”
“你问问沈衍,他可以说谎吗?他和我信仰不同,他是要去教堂的。”
沈衍直接摇头:“我们不可以说谎,”说完,惊喜看大舅舅,“你终于知道自己信的是假神了吗?幡然醒悟了?”
沈正但笑不语,一副我看你何时彻悟,皈依我佛的慈爱眼神。
……
昭昭被他们两个引得笑。
身旁,椅子被拉开。
和大伯一道来的沈策,落座于她身旁:“在笑什么?”
昭昭抬眼,惊愕于他的正派衣装。沈策爱穿休闲西装,常搭各式衬衫,可从未像今日一般:“老派。”
沈策嘴角挂笑,点头:“确实。”一家之主的传统,没办法。
有人拿来银足杯,仿古鹦鹉杯。螺旋尖头一抹红,摆在桌上。
这是一套。沈策小时候喜欢,找人定做的,用来新年喝屠苏酒。
本该除夕夜喝,为辟邪,没赶上。今晚补,一因为她喜欢讨意头,二来是今天高兴,诸事顺利。这酒要从小辈开始喝,没沾过酒的小孩子都象征性用舌头舔的有,筷子头沾沾也有,大人逗小孩,笑声不断。
到他们这桌,昭昭是桌上最小的一个,她闻了闻。
“怕什么,喝光它。你酒量好得很。”他话中有话,暗指她当初逞能醉酒。
“诶?鹦鹉杯中休劝酒,”她嘴硬反驳,“古人说的。”
“是吗?”他盯着她笑,“可古人还说过,一日须倾三百杯。偏巧,也用的是鹦鹉杯。”
“……”她认输,仰头要干。
他先一步按住她的杯,也认了输:“喝一口,讨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