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此情此景触动自家主子伤心事,青蕊俯身凑近花月吟耳畔:“主儿,外头方圆坛上有花灯舞呢!咱们出去看看?”
却只见花月吟勾起唇角自嘲地笑笑,眼眶红彤彤犹如小兔,也因此平添了几分风情:“才不去,我无碍,你别担心。”
青蕊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心里正怜惜着自家主儿,却听见哈孜尔雅国一使者用蹩脚的汉话道:“启禀皇上,梵岳国珠歌翠舞、瑰丽动人已是天下尽知,鄙人此番前来,特奉我国君之命带了十余位舞姬过来,想借今夜之良机在皇上面前展现一番,顺便切磋舞技,不足之处烦请梨园子弟指点一二。”
见他毕恭毕敬地弯腰说了这一连串话,梵昭爽朗一笑,故意逗他:“难为曼尔鹰贵使了,只是朕有些好奇,你这又是珠歌翠舞、又是瑰丽动人、又是梨园子弟的,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曼尔鹰闻言不慌不忙地笑笑:“鄙人少时游历诸国,对许多国都有或深或浅的了解,可最喜欢的还是梵岳,因此特意请了师秦学汉话,只可惜鄙人脑子生得笨,师秦说鄙人说汉话如同老牛学唱曲儿,总不在调上。”
他最后这一句话,将大家逗笑了。
梵昭也心情不错地大手一挥:“那就带上来让朕和诸位一块儿瞧瞧,你哈孜尔雅国的歌舞与美人。”
“额……”曼尔鹰面露难色,“因献舞所需道具进不了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还请皇上及诸位移步方圆坛。”
“装神弄鬼。”米酒小声嘀咕。
坐在她左侧的范疏桐闻言,转头望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我又说错了吗?”
“没错,你说的对。”范疏桐撇撇嘴无所谓地道,又将目光放回那使者身上。
徒留米酒有些不可思议地眨眨眼——她居然破天荒的没反驳?
最终众人还是移步到了殿外,方圆坛地势平坦开阔,此时各处却皆拥满了人。
有杂耍班子、花灯舞、猜灯谜、口技、投壶……热闹得如同正月里的民间灯会。
沈凝酥蹦蹦跳跳地挽着沈夫人胳膊,开心地指着远处将瓷盘托在指尖转悠的小女孩,夸赞道:“母亲,你看那小姑娘好厉害呀!”
难得团聚,沈母注意力全在自家女儿身上,闻言才顺其所指方向看了一眼,应和道:“哎呀!还真是厉害。”
就连一向性子清冷的齐韵此刻站在母亲身边,也难得流露出小女孩儿天真灿烂的一面。
不知不觉,方嫣落了单。
“平时装得多高高在上,还让旁人以为她多了不起,今夜却也露出尾巴了吧?谁家世显赫,谁是平民之女,一眼便知。”
方嫣闻声回头,只见米酒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像是一只占了上风的高傲小孔雀。
她脸上依旧维持着清浅笑意,未理会。
可一旁的祝桃雨听了这话却不乐意,轻蔑地瞥了米酒一眼:“你一个宫女出身之人有什么资格在我们跟前议论这些个?若自己安分些不说话,没人愿意搭理你,若你还非得上蹿下跳地惹人厌,往后若吃了亏,也是活该。”
米酒一向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见祝桃雨这般趾高气昂,自是敢怒不敢言。
说话间,方圆坛正中央已让出一片空地,一群金发碧眼的女郎牵着一只又高又壮的骆驼往前走,驼峰上驮着如同布辇般的架子,四周垂着半透不透火红色薄纱,帐中依稀侧卧着一位身材玲珑的女郎。
遑论在场男子,就连一众嫔妃也忘记了吵闹,看得眼神发直。
沈凝酥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缱绻夜风配合地徐徐吹来,掀起薄纱一角而后又放下,如此重复,害得众人心底如被猫爪挠一般地浑身不自在。
“母亲,这哈孜尔雅国女郎弄得神神秘秘的还怪好看。”
沈夫人闻言侧头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驼峰上的女郎,似乎全然未意识到对方的出现兴许会对她今后宠妃地位有所威胁。
想到这儿,沈夫人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都说深宫多怨灵,多少女子饮恨惨死在这红墙黄瓦的皇城,她既不想自己女儿卷入这场争斗,却又无可奈何……
神游着,眼眶里又蓄下一层氤氲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