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这片鱼鳞大小的肉便是规格,是前人总结的经验,往后片下来的,不能有一片肉比这片大。
郑道斌二人吃到的刑罚乃是最高级别,千刀万剐,足足三千三百七十二刀,落刀过程中人不可昏厥,也不可死,每刮下一刀,便要用羊肚的毛巾浸满盐水擦干血迹,让刀口如通树上新的斩痕,中途还要不断用冷水浇在身上,使血管收缩,确保能在最后一刀时毙命,最大程度的感受痛苦。
整个过程少说要执行一天,这对于刽子手来说也是不小的考验。
今日两位刽子手都是从济南府赶来的高功,是从小培养出来执行凌迟的人,也算是屠门的子弟,真要论起来,与陈崇虎这等屠户也攀得上关系。
本来如郑道斌与邹龙泉这等性质如此恶劣的大罪,应当押送到京城去受刑。
但上面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居然就判二人在本地受刑。
这对于槐县老百姓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这才造就了如今万人空巷的盛景。
……
太阳高升西落,随着一片片钱肉被摆至案上,郑道斌与邹龙泉二人已然变成了两尊血淋淋的肉白骨,刚开始还能发出如杀猪般凄厉惨叫声,到了最后,连喘息的声音都微弱的听不真切。
随着最后第三千三百七十二刀落下,直直的插入二人的心脏,宣告着行刑的完毕。
();() 死亡这等残酷之事,此刻如同解脱一般,叫二人埋葬了罪恶,真是过分的仁慈。
…………
陈崇虎与鲁三问同样也挤在人群中,看完了整场行刑。
这整件事终于落下了帷幕,不枉他费了这么多功夫,李壮的弟弟李富福大命大,也幸亏陈崇虎追查及时,捡回了一条命,免去了被卖到外地或被制成皮子的悲惨命运。
但陈崇虎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他是个过分能共情的人,那些找回孩子的人家越高兴,便能反衬出那些失去孩子的人家越悲伤。
而他们看似捣毁了的山寨,也只不过是这整张利益网上微不足道的一点罢了,被他们所窥视到的,不过冰山一角。
只要贩卖孩子的利益还存在,那些脏心烂肺之人能不费丝毫力气的在重建十個百个山寨。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山寨不过是中转站,只凭他们,哪来这般通天的手眼。
陈崇虎明知道这些,但他却无能为力,别人都说他是豪杰,但他此刻自己却不敢认。
他只是一个占了三分侠气的普通人,尽管他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体恤,去帮助他人,但说句不好听,在这世道里边儿,他陈崇虎算是老几,能独善其身已经是幸运,又谈何去改变这一切呢?
这种知道却做不到的矛盾与痛苦深深围绕了他,叫他心理积累的沉重,不足与外人道哉。
“炳烛之明,孰与昧行乎?”陈崇虎忽得喃喃一句,长叹一口,转身打算离去。
“陈兄何有此叹?”一旁的鲁三问似乎察觉到了陈崇虎低落的情绪,不解的问道。
“我没事,些许感慨罢了,”陈崇虎摇了摇头,“先前便说要请鲁兄你吃酒,如今万般事了,正好得空,鲁兄不妨赏脸,与我同去?”
“那敢情好,同去,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