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太监前后打着灯,胤禛亲自推着徽音向永寿宫而去,本来他要抱着人走回去的,被徽音劝阻了,永寿宫位于西六宫的最南面,御花园在紫禁城的中轴线最北,两者相距并不近,若真抱个人走一趟,胤禛定是要累坏的。
永寿宫的东梢间被改成了房,诗涵依着徽音的吩咐,取出了藏在架底下、用布帛包起来的一个长方形木架子,亲自送到了徽音日常起居的西梢间里。
打开外面那层布帛,还有一层细棉布裹着,胤禛和徽音坐在软榻上等着诗涵一层层地拆,没一会儿,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西洋画”胤禛诧异了,命诗涵把画拿来,就让她把屋里的奴才全部领出去了。
“难得你竟也知道”徽音调侃了一句,缅怀地望向被立在炕桌上的油画,上面是莫璃着军装的肖像,是那年她一连花了好些日子画出来的。
“你这是小人了”胤禛不满了,“宫里还有个朗世宁呢,我如何就不知道了”上一世他还让朗世宁画过画,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
徽音并未答话,只是专注地着画中似在着她展颜的好友。
“徽音。”胤禛不愿她沉缅伤神,又到了这幅栩栩如生的画,不禁道,“也为我画一幅画吧”他也想要一幅心之人亲手所画的肖像,既然她懂得西洋画法,不如就以此来画好了。
“你想要幅这样的像”徽音醒神,有些意外地过去,据她所知,这男人对外国的东西不感冒的啊,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嗯。”胤禛点头,“然后叫朗世宁来,为我们两人画一幅画。”
“好。”徽音答应了,只是暗地里腹诽这到底算什么像结婚纪念像太迟,遗像又太早不过,既然提起来就画吧
雍正元年四月,朗世宁听宣到了养心殿,在院中的一株半人高的盆栽牡丹边下见了驾。
“你就是朗世宁”一道清润肺腑的女声道,朗世宁微微抬眼就怔住了,这是一位美丽的东方女子,穿着大清国贵族女子的服饰,很优雅地坐在一张轮椅中。
“朗世宁,想必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你已经知道了。”胤禛着帝王常服,站在轮椅旁边开了口,“这是朕的娴贵妃,也是今日你要画的另外一人。”
朗世宁恭身而立,他接受过大清国的语言训练,能够明白大清的新帝在说什么,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带着作画要用的颜料和笔,今天让他有点意外的是,新帝居然要他用欧洲的画法画画。
当然,很快,他就更意外了。
胤禛半侧身子站在轮椅边,一手牵着徽音的手,一手绕过她背后搭在椅背上,微微垂眼望着她。
朗世宁摆好画架开始作画,后来,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真令我吃惊,传闻说大清新即位的这位皇帝陛下是个很冷峻很严肃的人,可是我却到他温柔地着他的娴贵妃,他明明还有很多地位不同的妻子,但是这一刻,我却觉得他们就像是欧洲上流社会中那些普通的贵族夫妻一样,牵着手让我为他们画像。我想,传闻对这位皇帝陛下的描述,是缺乏真实的。”
画画的时间并不短,好在朗世宁聪明地说只要勾勒出轮廓,其他的他可以回去继续画。
“把你的那幅给他做个参考吧,你的服饰图案太复杂,他怕是不好记呢”徽音笑着抬头道,她毕竟是修士,过目不忘是最基本的能力,可普通人不行啊。
胤禛不愿意,那是心之人给他画的,万一有个差池,该如何是好
“我再送你样礼物,这样总行了吧”徽音不得不牺牲了一下。
“嗯。”胤禛勉强应了,转头开始交待高无庸,啰啰嗦嗦叮嘱了好多,反复交待不能把画弄坏,这才让人拿出那幅画来。
朗世宁垂头遮掩表情,他刚刚到那位娴贵妃向皇帝陛下身边的高总管摊手表示无奈,敢背着皇帝陛下做小动作的,他到大清过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感觉上这位娴贵妃的性格应该很不错,是个有趣的人。
画拿出来了,胤禛喊着让奴才们仔细、小心,并亲自前去揭开了上面蒙着的布,他冷着脸对朗世宁道“这是朕的娴贵妃画的,给你作个样子,以便你记不全朕衣衫上的图案,但是不得有丝毫损坏”
“是,臣遵命”朗世宁郑重地答应了,之后视线就停留在了那幅画上。他发现,这幅画的颜色和光暗处理得十分好,画技略有些生涩,不过即使是人物画,也隐隐透着一种灵气,使得人物活了起来。没想到,大清国这样不理解立体和光影效果的国家里,还有能画出这样画作的人,真是太意外了
“退下吧”胤禛可没心思管朗世宁是不是在研究画技,摆手就让人带他离开了。
雍正元年五月,胤禛奉康熙和皇贵太妃小佟佳氏,带着徽音、宁楚格和所有的儿子去塞外了,这是雍正年间的第一次出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