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代的荆州牧刘表死了,虽然或许他有些不甘心,但临死的时候他还是自我安慰的不错,放下了一些。
随后接位的幼小的刘琮走了,随着蔡瑁一起北逃了,不管是他继承荆州牧的官位还是这次的无奈的北逃,却都不是他的意志,尽管他不笨,也很聪明,可是此时的他不过是,也只能是个傀儡般,被大人们指来摆去。
而今这荆州牧该由谁来做呢?
刘琦,先州牧的大公子,既是嫡又是长,若是没有蔡瑁的胡作非为,倒行逆施,他此时想必已经在襄阳城中稳坐了。
然而,一切的事情确实没有从头来过的可能。而刘琦却也是一心的推辞,这不是他的做作,说句不好听的,他没有要做作的那份胆气和实力,这当然也不是他害怕成为上位者的那份麻烦,先前刘表在世的时候,他也曾从那些书画文气中摆脱出来,做了几年的政事,在他看来,那些事情,也没有多么的纷繁复杂,上位者只要稍微的说几句话,手下自有无数的主意,去实施行动。
可是,对于如今的荆州,他的眼光却还是有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人贵在自知,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少饭。当过少年得意的贵公子,也曾流连于烟花脂粉间,见识了官场中形形色色的各种表演,经历了父亲死后的艰险,体会了仓皇无助时的辛酸,而后又跟着刘备历练了那场犹如身处梦中迷幻般的战事,让刘琦的心变的淡然。
这份淡然让他已经处事不惊,荣辱不忧,名利不挂心。即使自从入住襄阳后,之前那些对他逢迎或者应和的荆州的文武官员,对他视而不见,他也一笑了之。
此时的他正如院中还在迎着寒风依然悄然开启的秋菊,尽管深秋也即将过去,可是它对着一切仍不在意,独自悠闲的开放着,真是怡然自得的很!
对那堂上的主位,自先前与邓瀚谈论后,他既然已经脱离了那份藩篱,如今傻子才会再受那份辛苦呢!
“零落黄蕊,虽枯盈香,深丛隐芳,犹得清觞!”
“贤侄却是好悠闲啊,”院门处不知何时迈进了一行数人,当先的却是刘备,他身旁不远处,管家刘平却是向着刘琦做愧疚状,“贤侄不必怪罪贵管家!是我没有让他向你禀报的!”
几步行来,刘备却是已走到了刘琦的边上。
“小侄拜见叔父,却是失礼了,不知叔父大驾,未曾远迎还望叔父恕罪!”刘琦连忙施礼道。
刘备却是赶紧扶起刘琦,“你我叔侄何必如此,都是一家人,”轻轻的拉过刘琦的手,等身旁的伊籍和糜竺向刘琦行过礼后,却是意欲与之同行,一起入内续话。
身侧的刘平却是有眼色,走在了刘琦和刘备的身前,将二人向客厅领去,他们的身后却是跟着伊籍和糜竺,以及几名原来荆州的文官。不过这几名文官们见着刘琦的时候,却是已然没有了先前的恭敬,只是一种礼节性的问侯。
厅堂内,刘琦和刘备两个人已经落座了,刘平也已经在让下人奉上了茶水侍应后带着一些不相干的人离开了。
一时间,屋里的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茶杯中的热气袅袅升起,四散着芳香。
“这几日囿于襄阳城刚刚平复,事务繁忙,却怎么也不见贤侄出来主持大局,刘备却也就先帮着料理了些,而今大事要紧,还望贤侄能够尽快的出府,接替景升兄留下的基业,继位为荆州之主啊!”
刘备一开口却是说的这等事情,倒让刘琦有些意料之外,而座中的伊籍却也是有些不解,更别提跟来的那几个荆州的文官。
“叔父,这是说什么话,襄阳城都是叔父领兵,方才从蔡瑁那些贼人手中夺回,若无叔父,刘琦何能再在襄阳城中安居,此番荆州得以恢复清净,却是叔父的功劳,以此而论,叔父当为荆州之主才是啊!”
“贤侄此言差矣,备虽领兵,却也是托名为贤侄报此国仇家恨,若无贤侄这份大义,想以我等疲弱之兵,何能破的襄阳这等天下雄城!再者,古语有云,父死子继,今景升兄已去了,这荆州自然该属于贤侄你的了!”
“先前在新野时,小侄也曾有言,借叔父之兵,却是为报父仇,然当日小侄也曾明誓,自此当为叔父手下一小吏,为我大汉出力!今日襄阳在手,荆州已平,自当叔父据首,小侄愿附骥尾!”
刘琦说到此处,一旁的伊籍却也开口道:“皇叔,公子,且容在下一言,当日在下与公子脱得虎口,求救于新野时,公子于路途之上却是有言道是自己才德不足以为先主回复基业,而当日公子所言却也句句是实,还望皇叔明鉴!”
刘琦却是续道:“先父在世时,也有意将荆州相让于叔父,实乃是当此乱世,小侄之才德实是无法以挡四方觊觎荆州之辈,而今又是全靠了叔父之力,才赶走了蔡氏一族,就请叔父不再谦让,有道是,君子当仁不让,叔父就勉为其难,受了这荆州吧!”
说到这里,却见刘备正色而起,言道:“贤侄切莫这般说,想我刘备自起兵以来,便以仁义为本,大义当先,今虽侥天之幸,仗以兵士们用命,为贤侄复得荆襄,若是刘备顺而继之,岂不是不仁不义之辈,贤侄当不至于让刘备成为此等样人,若是这般,刘备莫若这便领兵回师新野,又或者转道上庸!”
“叔父且不可为此,若是叔父离了襄阳城,世人又该说我刘琦乃是忘恩负义之辈了!”
“公子与主公都是汉室宗亲,切不可为此伤了和气,两位所虑者都是正理,然为大事计,刘琦公子,还当接位为好,”这却是糜竺开口道,糜竺见刘琦的神色不解,续道,“公子继位,乃是名正言顺之事,这是其一,当下,昔日刘表公所创下的荆州基业,江夏已为江东据有,而江南四郡于此时,却又人心叵测,若是两位还为州牧之位相互谦让,迁延日久,恐有不忍言之事,另外,北方曹操可是时时窥视在旁的!”
糜竺方说完,刘备自是接口,“子仲之言,深得我心,贤侄虽是有着原作乱世佳公子的隐遁之心,却不可失了众人之心啊!”
刘备和糜竺的话却是接二连三的动摇着刘琦的决心,然而刘琦此时已经是清净心一颗,拂去了眼前的功名利禄,却是能够看到更多的事情,“叔父及两位先生之言都是正理,然我已深知,若为治世,以我刘琦之才,为一州牧,也不过能得个中人之才,而今乱世,为此荆州四战之地的守牧,诚是不妥之举!但闻得子仲先生的话语,慎思之,刘琦却是有些自私了!既如此,小侄愿听从叔父之言,接位荆州牧,但是一众军政大事,还望叔父费心料理才好,就让小侄躲个懒,这般可好?”说道这里,刘琦却是有些痞懒。
“贤侄这般做,却是为何?”闻言的刘备不由得有些无奈,不过他脸上的神情于不可察中却是放松了不少。
一旁的刘琦只是笑了笑,看了看堂中的几个人。原先于他有些客气的荆州文官,此时看向他的眼中却是多了几分热气,刘琦看在眼中,却是玩味的摇了摇头。
几个人于公子府中又交谈了片刻后,却是告辞了。
待他们走后,自从回归襄阳后就一直很是平淡的刘琦,却是对着刘平吩咐道:“去帮我问一下那王仲宣,他那七哀诗,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让他来我这,今天我要好好的高兴一下,让他叫几个人过来,一起长夜纵歌需放酒,明朝有事明日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