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完墨九,她微微低头,正欲离去,突听墨九在背后“噫”了一声,“圣女怎么来了?”
她冷哼一声觉得墨九这个人有时候是真傻,居然想用这样的法子哄她。可下一不特,她便看见了地上的一双鞋。
苗绣的龙凤图案,彩色的丝线,缀有亮片,一看便知来自苗疆。
尚雅微微一惊,慢慢抬头,看见了抱着一只黑猫的彭欣。
她安静地站在那处,冷漠苍白的面孔上,连半点血色都没有,看人的时候,似乎瞳孔里的温度都是冷的。
“你想我告诉你什么?”她轻声问,样子很冷。
尚雅见过彭欣一次,虽时隔有几年了,但留给她的印象很深。当年,她曾随师父回过一次苗疆,那时候彭欣正封苗疆圣女,尚雅见到她时,她高居圣坛之上,于隔云端,冷漠高贵。尔后尚雅回到尚贤山庄,又陆续知晓一些彭欣的事情,但都很零碎,与她的接触不多,一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情况。如今乍一见到本尊,大抵因为她出自苗寨也是苗人的缘故,对圣女有本能的敬畏,身子一矮,便朝彭欣福了个身。
“尚雅见过圣女。”
彭欣冷着脸,低头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墨九,“嗯。”
莫名的应一声,她坐在了尚雅先前的位置,“大少夫人可好?”
墨九在楚州与她有过交道,但对这个高深莫测的苗疆圣女打心眼里觉得发瘆——毕竟人家会玩蛊,动不动就来只虫子就控制你,想想就悚得慌,这么一悚,她就觉得跟这样的人做朋友比做敌人好,于是她脸上的笑容便真诚了几分。
“我很好,圣女别来无恙?”
“无恙。”彭欣回答得冷漠,也不看尚雅,“听你们谈起我,是找我有事?”
“啊呀,圣女这是会算命呐。”墨九笑吟吟道:“是有些事。”
撒了一个谎,人还没有骗住呢,就面临被当场揭穿的风险,墨九脑仁有些胀痛。可尚雅却不管她头痛不头痛,上前便笑道:“正好圣女在这里,大少夫人便直接问了呗。”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墨九咳嗽一声,冲彭欣挤了挤眼睛,“上次我不是问过你*蛊的事情吗?我问你这个蛊可不可以从一个宿主的体内,换到另一个宿主的体内,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她对彭欣寄予了希望,那里晓得她倒是痛快,冷着一张脸就否认了。
“不可以。蛊虫入体,不可剥离。”
“呃!”墨九沉着脸,看尚雅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太友好地斜睨着她,捏着下巴回忆道:“难道是我记错了?呵呵。右执事不要这般绷着脸嘛。皱眉,苦瓜脸会形成习惯,从而影响你美丽的容颜。真的,来,笑一个。”
尚雅哪里笑得出来?
她庆幸先前没有听信墨九的花言巧语,又庆幸这么巧碰见了彭欣,正想趁着这个机会拉下脸来问问她媚蛊的事儿,没有想到彭欣率先挑出了这件事,“不过,媚蛊之毒,除与四柱纯阳之童男阴阳相合,还有它法可解。”
尚雅双眼圆瞪,带着一股子绝境逢生般的喜悦,“敢问圣女,何法可解?”
彭欣冷冷看着她,并不回答,唇角有一抹凉笑。
尚雅发现自己太过急切,尴尬地捋了捋头发,“圣女要我为你做什么?”
这个世上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更没有无缘无故跑来帮助她的人,尚雅很清楚这一点,而彭欣显然也是一个干脆利索的人,她不绕弯子,只淡淡:“实不相瞒,我是专程来找右执事的。只为一个目的,墨家大会的邀请帖。”
墨家大会是天下瞩目的一场盛事,前往临安的墨家弟子不在少数,如今墨家执事和长老在临安西湖之畔的临云山庄暂居,墨家大会也在那里举行。临云山庄原是墨家产业,临安府墨家的行馆,占地很广,但能够进入临云山庄参加墨家大会的人只有两种——第一种是受到墨家邀请的人,比如一些江湖上有名望的长者或者朝廷官员。第二便是墨家弟子,可墨家弟子遍布天下,为数众多,普通弟子也无法参与,至少得有堂口上的人举荐或安排。
这一次墨家大会,为新钜子正式接任。但墨家人数太多,左右两派又一直争端不休,按以往的接任历史来看,每一次新钜子上任,都会有事情发生,所以临云山庄守卫极是森严,便是朝廷有人想要入内,也得有公文。再有,墨家之事干系重大,他们这般谨慎的举动也得到了至化帝的暗自首肯。故而,前往临安的人很多,能参加墨家大会的却很少。
尚雅不明白彭欣为什么要去墨家大会,可墨九却隐隐知晓一点。
彭欣曾经说过她家祖师爷与墨家祖上有些渊源,有感情上的纠葛,可单单为此地由太薄弱。
莫非除此之外,她还有旁的事情?
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筹码给够,什么条件都不成问题,彭欣身为苗疆圣女,给她一张邀请帖对于尚雅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她甚至都没有问彭欣为什么要去参加大会,就直接应了下来。
墨九看两个女人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无视她达成了条件,拍着桌子“喂”一声,“捎带一个我,有那么难吗?”
彭欣抿着嘴巴默不作声,尚雅直接回道:“很难!”
墨九眉梢一挑,“到底难在哪里?你一个右执事,多出一张邀请帖而已,不是小事?”
大抵是得了彭欣为她解媚蛊的允诺,尚雅心情大好,看着墨九也在笑,唇角微微上翘时,还带了一丝小小的促狭和俏皮,“为什么?那就得要问你的萧使君了。他不允许的事情,旁人哪里敢做?墨家给萧使君发了几张邀请帖。你若一意要去,找他不比找我们强?”
墨九瞪她一眼,望向彭欣,“你哩,也不带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