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休养期间心情愉快的缘故,谢谭的康复过程很顺利,少有波折。
舒余和谢谭一起用过今天的早饭之后,便推着他去楼下小花园散步消食。
临近夏日,太阳出得早,小花园成片的绿茵里早已有许多下楼散心的患者,有人打太极有人下将棋,到处都充满了生机勃勃犹如夏日一般的热情。
两人在一处绿茵下暂停,舒余坐在石凳上,托腮四处打量风景,好像这里真的有什么漂亮东西值得她流连忘返似的。
谢谭现在面对舒余的“坦白病”足以让他肆无忌惮的说出自己心里所想,于是,他也直接问了,“我觉得你有话想和我说,你想和我说什么?”
之前是隐隐约约,到今天早上感觉就很明显了,舒余想和他谈些什么。
舒余心里思量许久的犹豫就这么被点破,她看着谢谭,目不转睛。
那次和医生谈过之后她就有想和他谈一谈的想法,只是到底对他现在的状态心有疑虑,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谢谭身体恢复得不错,精神状态也好,她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就犹豫着要选个合适的时间。
只是,在谈之前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也有东西要给他看,昨天下午收到了荆媛寄过来的快递,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她就卡在了这临门一脚上。
在谢谭认真又安静的等待眼神里,舒余手摸到了挂在轮椅后面的布包。
指尖的触感熟悉且生硬,她太清楚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了,在谢谭向全世界宣告他喜欢谁的时候,舒余觉得,公平起见,她也应该让谢谭知道她的秘密。
只是,压抑内敛的人在做出决定和做出这件事之间真的隔着不小的距离。
她抿了抿唇,抬头直视谢谭的眼睛,从前她并不喜欢这样看他,因为怕看得太清楚伤心,也怕看不清楚让自己的心风雨飘摇,但现在,谢谭的眼睛里写满了坚定,每看一次,她都能从中汲取到安心与勇气。
不,或许从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开始,就将主导权交给了她,她手里握着他的心,掌控他每一次心跳。
包括他如今对她的坦白,每开口一次都像是示弱一次,这对于从前的谢谭而言是难以置信的。
舒余深吸了口气,如今的她和谢谭,才真真正正的像她从前渴望过无数次的情侣模样,他们亲密无间,彼此依偎,也像是一对平凡夫妻,相处时再无隔阂。
如果这段恋情中因为他们彼此都有问题才走向失败的话,那现在的谢谭已经迈出了改变的第一步,他袒露了他的真心与意志,暴露了自己过去隐藏起来的那一面,在努力朝她靠近。
舒余想,她也不应该再维持以往那种消极的感情观,她同样应该学着面对自我,勇敢的跨出一步靠近对方,然后用最真实的心意面对彼此,这样才无愧于她想要好好经营这段感情的心意。
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压抑指尖的颤抖,将小布包拿过来放到膝上打开,掏出里面的册子递给了谢谭。
谢谭虽然不明所以,但看舒余那副面红耳赤的样子,心里也清楚这册子不简单,他握了握她颤的指尖,打开了册子。
这是一个有些老旧的素描本,前面几张是些零碎的素描画,看出来主人绘画功底不错,但画面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直到他翻到第五页,画上是下雨天里一个撑伞的人,面貌稍微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来这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的侧影。
谢谭心口重重的跳了一下,他看了眼不肯往这边看的舒余,摩挲了两下纸面,继续往后翻。
这样一个雨天撑伞的少年此后出现了好几次,看得出来册子的主人很在意他,用不同的笔调细腻的描绘了他的存在好几次,谢谭嘴角慢慢弯起,眼睛里像是落入了太阳,亮得不可思议。
厚厚的素描本成为了承载时光长河的最佳载体,谢谭在这里面看到了许多个或清晰或模糊的自己,有歪着头靠在座位上的自己,有篮球场上笑着的自己,还有许许多多个自己也忘记了的自己。
高中时代的记录最多,大学后虽然少,但同样有,纸张的页脚上记录着时间,最早追溯到初三暑假那年他为小工蚁撑伞,最晚追溯到年前雪地中他们的那个拥抱。
谢谭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舒余会有那种好似爱了他很久很久的眼神了,因为她确实,像他对她动心爱上她一样,喜欢了他很久很久。
“舒舒……”谢谭即便开了口,也因为哽咽的嗓音无法说出什么,他只能像抱珍宝一样,抱紧素描册子和舒余。
舒余不会知道她的心意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在他剖白自己之后,在他患了“坦白病”之后,他就像脚下悬空,走在横亘在万丈悬崖之间的钢丝绳上,每一步随时会踩空的感觉都让他难受且恐慌。
对一个充满掌控欲又霸道的人而言,放弃掌控欲就像打断了他站立的脊骨,让他毫无所依,谢谭每一次对舒余示弱,对她坦白心中所想,都像是揭掉身上一层长出来的保护甲,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即便他爱她,也不能否认爱的背面有着伤痕。
现在,他被她治愈了。
谢谭收好素描本,从口袋里掏出那颗最近时时带在身上的订婚戒指,朝舒余露出笑容,“舒舒,我想和你结婚,我想和你组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家,请你,答应我的求婚。”
“你愿意吗?”
心中依旧残留着些许窘迫的舒余看着阳光下闪着璀璨光芒的熟悉戒指,指尖颤了颤,声音有些涩,“戒指很好看。”
像她第一次看到它时那么好看,既然它从头到尾都是属于她的,那她有什么理由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