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蛮儿还能听到这些议论,无非是因为这里离京城尚远。纵然如此,窃窃私议的百姓始终还是小心翼翼,未敢过多声张。花蛮儿必须竖起耳朵听才能听得清楚。
一旦听清楚了,她的心里就犹豫了。
不久之后,她又听说厉栩庆肆意屠杀蛮夷人,特别是各地前往厉慕寒的边关都府的官道上,但凡见着精壮年轻的蛮夷人都杀。不用说,这是在防止蛮夷青年投入厉慕寒的军营啊。
蛮夷人如今就像过街老鼠,那待遇比玄越人还不如。
花蛮儿一路听闻这些消息越多,就越发无法淡定。她陡然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
离开客栈,上路之后,偶遇蛮夷人被杀,惊得花蛮儿不得不出手,但是还是没能阻止杀戮。
在那之后,她就改变了主意。
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挂念师父花豹和小皇弟花泽昊。
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追杀?
那讨伐檄文已经张贴出去这么久,为何没有半点消息?如果还活着,以花豹这么精灵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正在寻找他。除非……
不!不会的!
花蛮儿连忙摇了摇头,驱散脑子里不详的念头。
她越发不淡定了,如果要放下,也得知道花泽昊的情况。这个弟弟和自己相差的岁数大,从小几乎就是由自己抱大的。说是弟弟,在感情上,更像是儿子。
再说,是自己的父皇厉栩庆令无数蛮夷人流离失所,自己绝对有这个义务为他们安家置业。
花蛮儿在愧疚心理的驱使下,开始想着给无家可归,自力更生的蛮夷人寻思一个地方安栖了。
想来想去,她觉得栖霞山最合适。
刚刚血流成河的险峻山脉,方圆五百里,人迹灭绝,不是最适合躲藏之地么?厉栩庆肯定对这里深恶痛绝,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况且,那里的地理环境,山形地貌,易守难攻,不正是驻兵最佳地点么?
花蛮儿打定主意之后,开始往栖霞山方向出发。
沿途,不论是在马车上,或者是投宿在客栈中,只要空闲,她都取出短笛,悠悠吹响。
这可不是为了闲情逸致而抒发情感,蛮夷人擅吹笛,他们不仅利用笛音传情,也利用笛音互通消息。当日攻打合泰城时,花蛮儿就曾经利用笛音号召蛮夷兵进城。
所以,花蛮儿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她笛音里的意思是:“我是花蛮儿,你们如果还愿意相信我,就跟着我走吧。我带你们去安家。我们虽然战败了,但是必须团聚起来才有力量。不能再像一盘散沙似的任人欺凌了……”
她反反复复沿途所吹送的不过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流浪汉模样的蛮夷人靠近前来。
虽然他们为了活命,穿的都是大昭的服饰,但那种粗犷奔放的气质,不必自我介绍,花蛮儿也能分辨得出来。
于是花蛮儿见有人靠近,又吹起笛音:“不必说话,默默跟着我走吧。”
越来越多的流浪汉团聚在花蛮儿身后,他们灰头土脸的神情上骤然出现希望的光采。然而,个个都低着头走路,没有太多的交流。残酷的现实教会了他们低调。在这非常时刻,越不惹人注意越好。
白天,他们默默跟在花蛮儿的马车后面,入夜,他们投宿郊外破庙,花蛮儿就投宿县城客栈。
有一天,住在某个县城的客栈里,蓦然之间,有人敲门。
“谁?”花蛮儿十分警惕,这么久以来,还没有人直接过来敲门的,大家都很自觉的保持一定距离。再说,已经到了子时,也不可能是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