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呼呼的吹,吹的从凌氏田庄里窜上天的十股黑烟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入秋了,草木逐渐变得枯黄,一辆拉着用失蜡浇铸法制作的玻璃工艺品的马车从田庄里行驶了出来,上了官道,慢腾腾的往京城而去。
坐在前头车板上,嘴里叼着甜草根的凌四水嫌慢,跳下车用自己的两条腿跑跑跳跳的先一步到了府门口,进门就大呼小叫,“石哥,成了玻璃和镜子都制成了”
彼时石阡正坐在账房里盘账,乍然听闻只觉一股热流从脚底心直冲天灵盖,急忙起身就往外跑,迈门槛时差点被绊倒,“四水,我在这儿,真成了”
凌四水寻声跑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玻璃兔子,咧嘴笑道“石哥你,这是大师傅给我做的生肖”
石阡一把拿到手里,对着日光翻来覆去的瞧就已经欢喜的不行了。
“石哥,咱们赶紧禀报给夫人知道吧,后头一车宝贝再有一个时辰爬也爬到了。”
石阡把玻璃兔子还给凌四水,笑着道“你今日来的不巧,夫人应邀往颍川侯府打麻将去了,不过,你的功劳跑不了,如今你竟也能担得起事儿了,你三个哥哥若知道都得高兴的合不拢嘴
凌四水顿时掐腰狂笑,“我凌四水也一鸣惊人了,再也不是让哥哥们嫌弃的小孩子了。”
颍川侯府,后花园暖亭中,冯昙云、漾漾、还有繁国公府的两位嫡小姐寇云瑶寇灵瑶分坐四方洗牌,冯昙云笑对漾漾道“我若不说是找你打麻将的,你定然不来,今儿我生辰我最大,我不管你们都要听我的,陪我好好玩耍一日,天不黑不许走,镇日在家不是学女红针黹就是学规矩,我都要烦死了。”
漾漾码好象牙麻将,环臂抱胸,笑眯眯的着寇氏姐妹,“昙云,这两位国公府小姐可是你的好友,若是,我就手下留点情。”
冯昙云笑道“除了你,云瑶灵瑶就是我最好的手帕交了,云瑶灵瑶都好,只你不好,阁老夫人架子摆的大,我得上赶着你,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你才想得起我来,哼。”
漾漾嘿笑,“我懒嘛。”
云瑶灵瑶姐妹见漾漾把自己“懒”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禁不住都掩唇轻笑。
冯昙云连忙道“我可告诉你们俩,她这人逢赌必赢,最可恨她还心黑手狠不认人,上回,不对,上上回,也可能上上上回,反正我也记不清了,她把我的银丝肚兜都赢了去呢,你们说她可恨不可恨,无情不无情。”
双瑶姐妹顿时都笑的不行了。
漾漾笑嘻嘻道“你俩可也有银丝肚兜”
寇云瑶羞红脸啐了漾漾一口,灵瑶眨巴着水杏眼盯着漾漾,兴趣盎然。
正在这时,颍川侯夫人跟前的大丫头引了一个人来,惹得冯昙云登时就沉了脸,一把推倒了自己跟前的麻将。
“你来做什么,两日前我可是已经坚定的拒绝嫁给北平王为侧妃了。”
做了未出嫁小姐打扮的谢玉仙笑道“表妹,我有话和你说,咱们择选个清净地方如何”
冯昙云冷笑,“我冯昙云事无不可对人言,这里坐着的都是我好友,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见过王妃。”双瑶姐妹连忙起身行礼。
谢玉仙柔声道“不要多礼,我今日是以盛国公府小姐的身份来为冯表妹庆祝生辰的。”
漾漾从一旁海棠攒盒里抓来一把瓜子,咔咔嗑起来。
谢玉仙瞅了漾漾一眼,微蹙了蹙黛眉,转瞬又笑起来,从侍女莲房手里接过一个红檀小匣子,“这里头是我为表妹精挑细选的一对玉玲珑金耳环,祝表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谢玉仙,你的东西我不要,更别一口一个表妹叫的那么亲,细细算起来四公二十四侯哪一家没联过姻,我正经表姐还一大串呢,你搁这儿充什么正经亲戚。今儿我生辰,不想动怒,劳烦您赶紧走吧。”冯昙云冷冷道。
谢玉仙叹息道“先前你对王爷那样情深”
冯昙云即刻打断谢玉仙,“什么情深海深的,先前不过是我糊涂了,今儿就和你说透了吧。
道经有云,西方卫罗国蓄有一只灵凤,能化人形。王有长女,字曰配瑛,十分怜这只凤凰。数年之后,王女忽而有胎,王觉得古怪,怒而斩下凤头,埋于长林丘中。王女伤心不已,不久之后,诞下一名女婴,女婴落地能言,反而很得王的喜。那以后许多年,王女一直郁郁寡欢,某日天降大雪,王女因为思忆灵凤,来到长林丘中,唱起歌来,或许是歌声太过悲戚,感动了天地,灵凤竟死而复生,带着王女一同飞入云端
谢玉仙,这则道经故事你很熟悉吧。”
谢玉仙微微蹙眉,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