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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纪随安伸开两只手臂,是一个索要拥抱的姿势。
纪随安垂眼冷冷地看着他,对他伸出的手臂置之不理:“站起来自己走。”
魏暮不讲理地摇头,仍旧执着地伸着自己的两只手,像是委屈又像是撒娇,大着舌头含混地说:“抱,抱抱。”
纪随安喉结隐忍地滚动了下,不理他醉后的痴态,转身便走。
魏暮像是被兜头敲了一棍,那些被风扯远的岁月忽然又被吹了回来,他的脸上空白了一瞬,下意识地要喊纪随安的名字,然而只仓促地吐出一个“随”的字音,后面便像被什么东西掐断了,再怎么努力也说不出来。
他身上忽然覆上一层彻骨的寒意,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像在一瞬间被冻住了,他看着纪随安的背影,渐渐明白过来,从来没有什么可以醒来的噩梦,过去五年里的每一天都是真实。
他的两只手臂放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前方。视野中的纪随安走出一段距离后又突然停住,然后转身大步朝他再次走了回来,然而魏暮的眼睛虽将什么都看到了,脑子却已经钝得无法处理这些信息,直到纪随安有些粗暴地扯起他一条胳膊,感受到对方身上真实的温度,他哆嗦了一下,才明白纪随安没真的离开。
纪随安脸色不太好看,手下的动作也不轻柔,他没遂魏暮想要拥抱的意,却也没冷酷到底地要求醉鬼自己走,而是背过身,抓住魏暮的胳膊猛地用力,将他扯到了自己的背上。
魏暮的上半身控制不住地晃了两下,很快便顺服地贴上了他的后背,脸抵在他的肩膀上,纪随安往前走了一步,原本有些愠怒的神情突然怔住。有滚烫的眼泪透过布料洇进他的肩膀,魏暮的两只手慢慢地抬起来,交握着搂住了他的脖颈。
他抱得那样紧,汹涌又无声地掉着眼泪。
第53章第三次(下)
在纪随安的记忆里,魏暮笑的时候多,掉眼泪的时候少,当初梁燕去世和两人分手时,他都从头至尾平静得近乎冷漠,一滴眼泪都没有。再次相遇之后,虽然他常常忍不住红了眼,但真的流眼泪,纪随安也只在两人都情绪失控动手时见过那一次。
然而这天晚上,他趴在纪随安的背上,抱着他的脖颈,像是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
纪随安的肩膀和脖颈处都被他的眼泪浸湿了,这潮意像是透过皮肉也钻进了他的心底里,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地收紧、变软。
他偏头看向背上的人,声音有些哑,低声道:“哭什么?”
魏暮不答话,只是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脖颈,大滴大滴地掉着眼泪。
纪随安的视线落在魏暮搂着他的那两只手臂上,袖子缠上去了一些,露出了踝骨处那两道长长的疤,纪随安咬了咬牙根,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自作自受。然而即便是愤恨在此时也变得绵软无能,没有丝毫威力。
他不再问什么,只是背着魏暮慢慢地往前走,无人的街道上只有路灯还在尽职尽责地发着光,与头顶夜空中的繁星一起照着脚底下的路。
在这寂静的夜色和背上人清浅的呼吸中,纪随安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也这样背着醉酒的魏暮在深夜的街道上走过。
那次魏暮唱完一曲国歌后,不好意思得半天不肯抬头,纪随安看得好笑,就准备先带着魏暮回去,离开前他去了趟卫生间,就几分钟没看住的空当里,魏暮就被杨逢给逼着灌下了一杯酒,纪随安再回来时,他不只脸通红,连看人的眼神都是晃的。
醉鬼不肯自己走路,出了门就扒着纪随安的脖子非要抱,纪随安本来还有些恼他这么容易就能被骗下去酒,看他那模样又气不起来,顺从地抱了一会儿后,才又哄着让人趴上了他的背。
那次也是凌晨一点多钟,街上很安静,魏暮在他背上也不老实,一会儿喊一声他的名字,又质问他是不是在他唱歌的时候笑了。纪随安说没有,魏暮不信,伸手掰过他的脸,认真地看了一分多钟,确实没发现任何一丝嘲笑的痕迹这才松了手,一边还嘟囔着警告说:“不准笑。”
纪随安等他放开刚回过头去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嘴上倒是正儿八经地答应着说“好”。
走到半途,魏暮的校园卡掉了,纪随安便把他放到路边长椅上,掉头回去帮他捡,回来的时候发现椅子上的人还在纠结着之前唱歌丢人的事儿,义正词严地给他自己找补说:“刚才是我没好好唱,因为我不想唱给他们听。”
他看着纪随安,眼睛像天上的星星般亮:“我只唱给你听。”
纪随安心间发烫,在他旁边坐下来,说:“那你唱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