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不紧不慢地从襟侧拿出沉甸甸的一袋纹银摆放在桌上,“苏姑娘,这些是给你补贴的银子。”
她手里那么点积蓄,几乎全数买下铺子,这还是他让贺思远半卖半送才到得了她手中,说她是个可怜的小穷鬼也不为过。
‘小穷鬼’苏轻眉果然见钱眼开,戳了戳银锭的角,嘴里发出羡慕的嘟哝:“你这么多银子是哪来的?”
陆迟面露难色,犹豫片息后道:“揽芳阁需要有人写诗作画,我坐屏风后替他们代笔,赚得佣费。”
“什么?!”
苏轻眉顿时瞠目结舌,不知该怎么接话,堂堂国公府世子,以后要是回忆起做过此等营生,会不会大发雷霆啊?
按照他前世表面如春风拂面,暗地里心狠手辣的性子,他不会最后将帐算在她头上吧?
苏轻眉越想越郁闷,不禁急促轻斥:“你,我为何要你的钱,善事是我想做的,名是我扬的,钱也该由我来花,你这般辛苦为了甚?”
陆迟逐条解释:“你的名声因我而毁,你接济孩童亦有我的参与,我自该做点补偿,风雅之地写几首小诗何谈辛苦。”
“陆公子,我有嫁妆,我能自足,你千万别再做那些傻事。”
她不至于落魄到要书生出卖尊严帮她,她更不想将来被陆世子记恨,生起无谓事端。
陆迟凝视了她一会儿,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嗓音幽幽,“你怎么又生气了,我以为的好意,却总惹你不快。”
“或者,的确是我蠢笨,苏姑娘想要我怎么做才能高兴。”
“……”
苏轻眉秀眉微蹙,她的心情复杂,恢复记忆后那般精明内秀的人,这时傻乎乎听不懂她几次三番的想与他划清界限,赶又赶不走,她对这样蠢笨的陆迟毫无办法。
她误会他到处风流,没想到他是去勤勉赚钱,转而眼巴巴赠予她。
苏轻眉委实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书生。
她神色缓和,将银两推还给陆迟,“多谢你的好意,反正,你以后不许去那里,也别为我做任何,好好读你的书去。”
陆迟不收,推回给她,展颜道:“好,你说不去,我就不去。”
苏轻眉无奈扶额,他还真是竟挑自己想听的听啊!
……
马车停在乡道上。
陆迟一跳下车,孩子们便涌了过来,热闹的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背书表现。
苏轻眉这才听大点的孩子说,他这几日都有抽空教过几堂读背的课,夫子当的勉强称职。
亥时已过,新学子们刚上完前面老夫子的一堂课,心思全在玩上,看到带吃食的苏轻眉二人乐得如开笼的雀鸟,跑得没边没影。
河道边最多的是空地,沟涧上游堵塞,无主的田里干涸许久,杂草丛生,最近却被打理成天然的野味灶房,挖出的矮洞作窑,随后用砖石垒砌成拱面挡风,穷孩子们经过苦日子练出的手艺实实在在。
绿桃带着一大帮吵闹的孩童们去车上分脆饼。
八岁的胖虎和六岁的蛋妞则更喜欢黏着苏轻眉,她从马车上刚下,身后就多出了两条黏人的敦实小尾巴。
“苏姐姐,李焱大哥捉了芦苇丛的野鸭子,说做烤鸭给你们吃。”
胖虎牵着妹妹,张牙舞爪地比划。
苏轻眉蹲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柔道:“谢谢。”
陆迟也跟着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我有没有啊。”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