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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这溪水清澈鱼儿肥美,就寻了一根树枝磨尖锐了,捞起裤脚下河叉鱼,以前时常和巷子里的伙伴们去野外捕鱼,周絮的技术是最好的,不多时便捕到两条半尺来长的草鱼和三条两个巴掌大的鲫鱼。又捕了两只野兔,三只野鸡,本来还想着打只鹿回去烤着吃,却没有捕猎的弓箭和器具,才恋恋不舍作罢,专心找草药。
要知道鹿肉烤着吃最是汁多肉嫩,想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又找了大半个时辰,周絮都有点心灰意冷了起来,这血罂草、紫落英、金蘅花到底何方神圣,竟然找了半日都没看见一星半点?莫不是季节不对?想三郎不会这么诳他,便又继续耐着性子找起来。
眼见日头西斜,周絮有些着急了,加快脚程仔细翻找每一堆草丛,满脑子都是三郎给他认的三种草,竟忘了走了多远,不知不觉走到了无念谷深处的无念崖上。无念崖是无念谷的最高处,时逢夕阳西下,百鸟归巢,周絮独立高处,平添了许多苍凉寂寥的意境,正在他感慨万千的时候,发现断崖的斜面上竟然生出许多血罂草,再一看,紫落英、金蘅花在另一面崖面上郁郁葱葱,心下狂喜,这三味药敢情都长在一处。当下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去摘药。
周絮沿着石壁慢慢攀爬,这山石嶙峋,断崖陡峭,往下一望,竟看不到底,掉下去恐怕连骨头都碎成渣子了吧,周絮倒吸一口凉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血罂草虽然离崖顶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周絮却爬了半个时辰之久,摘得血罂草,又爬向对崖去摘紫落英、金蘅花。
等这三样草药都到了手,天快黑透了。周絮着急往上爬,却不料脚下的一块石子有些松动,背上又背了一大筐重物,重心突然不稳,脚下一空,身子一晃,竟滑落悬崖。
完了,这回真要死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尸骨无存的惨烈死法……正当他心灰意冷认命时,坠落感突然消失,身体被挂在一棵横生在崖壁的树上,是的,非常老套的得救方法。树还断了一半。
还好周絮以前是练过几日功夫,就是小王爷的皮囊不大中用。他沿着石壁向上爬,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划伤,左腿一动就疼使不上劲,怕是脱臼了。距离崖顶大概只有二三百米,对周絮来说这就好比要登天。爬了一百米实在是没力气了,手掌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疼得麻木了,骨头散架了似的,他稍微停下来喘口气,此刻满脑子想的竟是悦卿。他大概以为我早被黎桑打死了吧?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王府?还是已经完成使命回青衣会了?回去也好,毕竟皇上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周絮叹了口气,悦卿,悦卿,悦卿,竟到死都不能再见你一面。
就在此时,周絮身子一轻,腰部被人揽住腾空而起,霎时二人便站在崖顶。
一点悬念都没有,是黎桑。
天已经黑透了,崖顶月光清明,山林中虫鸣狼嚎此起彼伏,却又显得寂静异常。
黎桑在前面快步走着,周絮瘸着腿咬紧牙关在后面紧跟着,腿脱臼了又疼又不听使唤,时不时地被绊倒。
在他第六次被绊倒时,黎桑终于停下来脚步,走到周絮跟前看了他片刻,哼了一声:“真是个累赘。”说着径自解开周絮的背篓,自己背上,又像拧起孩子一样,把周絮一把捞起打横抱在怀里。
周絮微微诧异,他是没想到黎桑竟会做到这份上。看着月色下这人清冷的面容,想起那日他还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周絮,黎桑还是和他称兄道弟,这人喝多了,眼中水光潋潋,脸被酒熏出一层绯色,靠在他肩膀上柔柔的看着他。
如今还是这人,还是这样的月色,却再不见那日的风情了。
是我戴着人*皮面具骗他在先,是我错了,周絮反思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黎桑垂下眼睑瞧了他一眼:“该叹气的人是我罢。”
周絮笑:“可不是么,这回又没死成,抱歉得很。”
黎桑沉吟片刻,道:“来日方长,不急。”
周絮身上血迹斑斑,早蹭脏了黎桑的一袭白衣,他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任黎桑抱着,回到了无念庄中。
三郎看了二人进屋的情形,暗自发笑:“小王爷怎么又折腾得一身伤了。”
黎桑看到三郎打趣的神情,脸上一红,把怀里的周絮往地上一扔,放下药篓子,便兀自进屋换衣裳了,周絮疼得闷哼一声,不停扭捏着脱臼的脚踝。
“不碍事,不碍事,血罂草、紫落英、金蘅花我都摘回来了,你看对不对。”周絮笑笑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怎么都站不稳。
三郎走过去为他掰正了骨头,扶着他坐在榻上,又仔细替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都是皮外伤,给他涂了一些药膏:“这些药草都长在悬崖边上,亏你能摘回来这许多,够用好几年了。”顿了顿又柔声道:“这些伤,怕是小王爷你摘药时摔下悬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