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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青容得知,便也要跟去,“我只是女眷,上香拜佛再常见不过了,有何不可?”
于是待城郊退尽了积水,两人便一道往南山寺去了。
第41章木莲豆腐与花娘
泉九前脚刚走,后脚泉驹便来了大理寺,只是他不敢进去,在门口溜达了好些时候,被守卫一把提住。
听说是来找泉九的,守卫便叫了阿山来。
阿山知晓内情,知道那日是泉驹良心未泯,泉九这才逃出生天,待他还算和颜悦色。
“我们大人有事出城去了,且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你有什么事?”
泉驹嚅嗫良久,吞吞吐吐的说孙氏遭狗咬了,没有银钱看病。
阿山倒愿意借钱给泉驹,只是花在孙氏身上,却很不痛快,想来想去,还是掏了两粒碎银,道:“若是疯狗咬得,你可得小心了,别把自己也折进去了。”
泉驹一怔,想起阿娘忽得畏冷,又骤然怕热,而且口沫四溢,吃不下睡不着,心下凛然,急忙道了谢就往家中跑。
待他跑到家门口,却听见泉大一声惨叫,进门就见他一巴掌把孙氏呼在地上,捏着不断流血的虎口斥骂。
一时间,泉驹傻在原地,都要不认识这个一向庸懦的父亲了。
“借来多少?”泉大甩甩手。
泉驹摊开手,泉大看清两粒银子,一把拿走,还啐了一口,“狗屁兄弟,就值这点,你再给我去要,模样弄得可怜些。”
泉大伤口上的血落在泉驹掌心,孙氏身姿古怪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泉驹看着那滴鲜红,从头僵到脚,想到阿山的话,连悲伤都顾不上,狂奔到水缸边洗手。
泉九尚不知兄嫂遭难,站在南山寺如长龙般的施粥队伍前出神。
长龙的另一侧,依旧是庙会小集市,比之往常人少了些。
瞿青容洁白的鞋面纤尘不染,松松踩在马镫上,这匹黄马本是大理寺公家的马儿,不过是泉九跟着江星阔久了,马儿总是他在骑,如今又得了个一官半职的,也没人这么没眼力价跟他抢。
泉九上次得了马儿相救,总觉得它很有灵性,再加上这马儿也不年轻了,他就格外怜惜几分,不忍叫马儿负重,就拽着缰绳做了一回马夫。
“来,喝一些。”泉九递过一个干净的白瓷碗,瞿青容俯身一吮,状如冰而软似豆腐的木莲冻就滑进了口中,透明的缝隙里是满溢的糖蜜,剔透晶莹的凉,沁人心脾的甜,与舌尖厮磨着,击溃了暑气。
夏日身子倦怠笨重,这一口下去,人都轻盈了。
“少些薄荷味。”瞿青容将碗推了推,让泉九喝。
摆摊的婶婆笑道:“娘子说笑了,我这小本买卖哪里用得起薄荷。”
泉九见她大热天的出来讨营生甚是辛苦,便多给了两个铜子。
“娘子拿着玩吧。木莲果多子,取个好意头。”对方投桃报李,给瞿青容奉上一个圆墩似青皮核桃的果子。
泉九红着脸看瞿青容,她淡笑道:“多谢。”
若不是沿途泥泞未干,施粥长龙里偶有灾民哀哀哭泣,此行倒不像来查案,好似来踏青。
“南山寺名声素来很好,便是放交子钱赚些生息,也是为了修葺庙宇佛像,兼赈济灾民,所以官府一向帮扶。”瞿青容幽幽的说。
泉九熟悉她的口吻,听出几分言外之意,就道:“你不这样认为?”
“你来时问过江大人意见,他什么意思?”
“大人想了片刻,让我小心行事。”泉九忆起江星阔眉头微蹙的表情,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水至清则无鱼,也许南山寺本意如此,可层层下去,就连圣意也会被扭曲,一个长生库上下便有库司、库子、库主十余人,整日与银钱打交道,到底是僧还是商?”
泉九仰脸看着瞿青容,听她说得这样细致,想来是查问过的,瞿青梧的事情,她到底是难以释怀。
“原也不做他想,只是又死了几个妇人,同我阿姐一般年岁,也是借了南山寺的交子钱,眼下这关口,还不上又如何,赖着也能活,怎么就一个两个的死了?”
看着灾民碗中米粥,泉九拽着缰绳,扫了一眼道:“比临安府的还稠些。”
除了粥,老弱妇孺每人还可拿一个芋子,如果南山寺的生息都是用到这些地方,真是我佛慈悲,更没什么好指摘的。
泉九把马儿交给山下马棚,又付了十个铜板的草料钱,与瞿青容一步步往上走。
南山寺下长阶考验信徒虔诚,有人一步一叩,磕得额头红肿渗血,依旧满脸平静。
泉九看得咋舌,他除了幼时吃过阿娘带回来的几块白米斋糕之后,对南山寺并没什么别的印象,只记得那股线香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