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给我个晚安吻?”
这烫伤达到了深二度,没办法在家处理。江纵带齐向然去了医院急诊,消毒、清创、包扎、拿药,再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
除了跟医生沟通,江纵一夜没再说过话。虽然江纵没有冷脸,自己说什么他也耐心在听,甚至在自己上床之后,还拿来一个助眠的香薰给他放在床头,但齐向然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
因为他看都懒得再看他。
长这么大,其实江纵很少跟他真正生气过。人为了吸引想吸引的人的注意力,有时会干出许多蠢事,齐向然从小就皮,自然作得更甚。
他在江纵隔天就要交的作业上画猪头,往他书包里藏蟋蟀,夜深人静的时候披一身白床单去敲江纵的门,在每个能唱反调的时候跟江纵唱反调。而江纵最多淡淡一挑眉,当他那些幼稚的恶作剧只是放了个屁。
除了自己在KTV强吻了他的那一回,印象里江纵唯一一次生他气,是齐向然小学的时候。
江纵朋友来他家聚会,江纵让齐向然好好呆在自己家写他的作业,他偏偏不,偷偷爬上江家别墅的围墙,坐在上面冲屋里招呼一声,在一群哥哥姐姐的围观中很是神气得意地笑了一下,以一个自以为十分帅气的姿势撑着墙头往下一跃——
现在回想起来,从那么高的围墙跳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本来是要狗啃泥似的着地,但江纵眼疾手快两三步跨过来及时接住了他,于是变成了他狗啃泥似的着在江纵怀里。
18岁的江纵那时身材已经非常不错了,所以那个温热的怀抱很结实,砸到上面去,除了觉得疼,齐向然还感到一种别样的兴奋,这种兴奋是因为自由落体运动带来的冲击还是别的什么,他不太明白,但没等他兴奋劲过去,江纵就松开了他,冷冷看他一眼,见他生龙活虎没什么地方遭殃,便一言不发地朝屋里走去。
然后拿他当个透明人,再也没搭理过他。
明明只是一时冲动想要耍个帅刷个存在感的,效果却适得其反,还是个小学生的齐向然正是把自己当世界中心无法无天的时候,哪儿受得了江纵这种冷待。一开始那几天他还赌气,心想你不理我我还不乐意搭理你,时间一长他却慌了神,和江纵碰面时每每想要张口说点什么缓和关系,或是认错求饶,江纵却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一个。
江惜还因为齐向然在江纵这里屡屡吃瘪,一见他就对他大肆嘲笑。
江纵不理他,他和江惜向来不对付,别墅区别的小孩又都有各自更要好的玩伴,齐向然跟着江纵久了,也难免觉得同龄人的言行过于幼稚,更不愿意主动找他们玩,因此那段时间,每天放学,他要么只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拼乐高玩游戏,要么只能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溜达,跟那群整天横行霸道的流浪猫你追我赶。
再回到家,给他做饭的保姆阿姨也已经歇下了,忙于事业的齐家两口子常常半夜才回来,或者干脆不回来,于是偌大的三层楼别墅,好像就变得经常阴沉沉黑洞洞的,齐向然上楼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踮起脚,因为有任何一点声音,都会显得屋子里更加恐怖寂静。
那时候齐向然还不懂得什么叫孤独,他只是很怕,把屋子里的灯全打开都觉得害怕,好像有某种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蛰伏在这份寂静之中,齐向然一个不注意,它就要一口吞噬他。这种时候,齐向然往往会裹着被子缩在床上,额头顶在窗边往外看。
爬满架子的葡萄藤,郁郁葱葱的景观树,路边凄冷灯光下一团团晕头转向的飞虫。他把视线放在斜对面的别墅上,二楼亮着灯的那个窗户,是江纵的房间。高三了,江纵总是睡得很晚,很长一段时间,齐向然每晚就这么望着那扇窗,因为窗帘上有江纵看书的侧影,一见到他,齐向然就会很神奇地安心下来,看着看着,困意便淹没了他。
这段时间究竟持续了多久?齐向然已经忘记了,半个月?一个月?
就在他已经习惯孤零零的生活时,齐正荣公司搬到了更大的写字楼,齐江两家以齐向然生日的名义举行了一次聚餐,那顿饭上,江纵就坐在齐向然旁边,两人却再无从前的亲近,中间像隔着一条楚河汉界,江母还笑着调侃说,“平常然然总要黏着你纵哥说小话,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理你哥哥啦?”
齐向然僵着背,把刀叉捏得死紧,他心里涌上一阵好大的委屈,因为明明是江纵莫名其妙先不搭理他的,但他又怕这话说出去江纵更生他的气,只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偷偷拿眼睛瞟一旁的江纵。江纵像个没事人,道貌岸然姿态优雅地划拉着牛排,好半天,这个话题都要被两家父母聊过去了,他才擦擦嘴,不紧不慢地开口,跟大家闲聊似的说,“听保安说最近小区里经常有小偷翻墙偷东西。”
向玲挺惊讶:“咱们这儿家家围墙都那么高,也能翻进来啊?”
“是啊。”
江纵这时候淡淡看了齐向然一眼,“这么高的围墙也敢翻,不怕把腿摔断了。”
“哎哟,那得让保安晚上多轮几岗班,”向玲也看了眼齐向然,“然然晚上老一个人在家呢。”
齐向然被江纵这一眼看得福至心灵,忽然一拍巴掌,挺兴奋地说:“那就在围墙上加防盗刺呗!什么小猫小狗都爬不上去!”
出完主意,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江纵,讨好地问,“纵哥,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