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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眼眶更红了:“阿姨不想为难你。你有什么想法就实话实说。你现在也知道,倦倦没那个好命,偏就赶上了患了这什么该死的绝症。医生都不敢说他还能活多久,要是他真的没了,你就把他忘了吧……可要是……要是他能活下来,你还会对我们家倦倦好吗?哪怕他就真的就几个月寿命?”
“会。”
“会对他很好很好吗?”
“就算他打我推开我,我都不会走。”
蔡琪月抱着安安向这边看了一眼。
姑姑哭着说:“之前我是不想让他跟着你搬走的,他说他很喜欢你,我觉得很难理解。但是你知道吧,这个侄子我是当儿子养的,他长这么大从没跟我说过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时常觉得自己琢磨不透他。”
郁月生:“嗯。”
姑姑抹抹眼泪,叹了口气:“虽然齐倦天天笑嘻嘻的没个正经样,但那就是他伪装自己的壳。他其实很孤单,身边也没什么人疼他,我也走不进他心里去。他既然喜欢你,我就放着他去找你,不想他就这么活在自己小世界里面。”
姑姑说:“我想,倦倦他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他得了这个病的事连我都不敢告诉,可能就是因为他爸当年的事情对他打击挺深,他也很害怕吧就想把自己躲起来。哎,疼的难受的也是他自己,弄成这样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姑姑继续道:“我见过你妈妈,也知道她不同意。你也要好好考虑清楚。但其实,无论结局如何,阿姨知道你现在怎么想的就够了。”
第51章醒来
“八个小时手术,总算捡回一条命。”
“真谢谢你了,医生。”
“最近要让他多注意休息,一周后才能开始进些流食。哦还有,看着病人别给他碰刀口。”
“好。”
齐倦现在浑身上下皆是酸软着没什么力气,连着呼吸都很费劲,耳膜里闹嗡嗡的,只看见面前几团身影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苏醒后的痛感一瞬间席卷上来,细密得像是被蚁群啃食那般。他乏累喘息着,软管连在手背的输液瓶也晃起来叮咚作响。眯起眼睛时,感觉身边窸窣坐下来一个人。
“醒了?”郁月生说。
“嗯。”
“吓死我了你,臭小子,你还算有点良心。”坐回另一边的姑姑捏了一把齐倦的脸,又轻轻帮他拢着被子,温柔道,“刀口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告诉姑姑。”
齐倦摇摇头,将脸向被子里埋了埋,紧攥着的手指也松开,隐约露出几乎嵌进肉里的掐痕。
蔡琪月坐在椅子上抱着安安,也在问他:“累吗?要不要再睡会?”
齐倦抿抿唇:“对不起。”
他轻轻捻着被子遮住自己的脸,躲在里面颤抖着。
“别捂坏了。氧气罩才下没多久。”姑姑将手按在床单上,去揭齐倦遮脸的被角,“臭小子,对不起什么呢。没有人怪你,你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现在病恹恹的骂你都不会顶嘴了,赶紧给我好起来。”
“好,顶嘴,这就顶嘴。刚才脸快捏坏了姑姑快赔我。”齐倦含糊说着。
他的手上用了力,姑姑扯了两下才将被子扯开,露出里面苍白的脸,漆黑的头发也有微微潮湿,留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人。
明明他眉眼棱角初现,看起来年轻正好,谁又能想到这般外表光鲜的少年,正在从内而外腐坏。
郁月生看着他:“刚才对不起什么?你继续说。”
“不该跟你们瞒着病情。”齐倦敛回视线,沉默着,在郁月生想把自己看穿的目光下,难以启齿道,“还有……”
“还有什么?”
“我把针头拔了。”
“……”郁月生一瞬间皱起眉头,脸色也黑沉下来,他快速抬手掀开齐倦手边的被子,呼吸几乎一滞,沉声道,“齐倦,你是有病吧。”
滞留针被齐倦拆掉了攥在手心里,被单湿了一小块,下摆滴滴往瓷砖地上迸溅着液体。
本意是怕齐倦冷,而将他的手好好塞在被子里,可他现在手背上的医用胶带翘起皮来,针眼旁边的青肿与淤血在苍白肤色衬托下分外刺眼。
齐倦垂着头,满头冷汗地缩成一团,像是小动物躲进了山洞里想要冬眠了赶紧藏起来一样,一副经不起风霜、易碎的样子,从被子掀开就开始病态地低咳起来。
姑姑气得站起身来,一边去按床头的呼叫铃一边吼:“齐倦,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她气不过,哐哐哐把床头柜上的东西推倒在地,脸上尚挂着未干的泪痕,还在掐着腰又哭又闹:“要不是看在你现在刚做完手术,我就是把你踹在地上了。谁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折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