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辛揉着有些发胀太阳穴,用手肘支起上半身。
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和他醒来前记忆中的最后一幕对不上。他那时应该正开着车子准备回家,旁边车辆的刹车声让他下意识转头向车窗外去
“那辆卡车呢”宋祁辛眉头皱起,再次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卡车、失控、刺耳的刹车声等等,那辆卡车应该正向自己驾驶的车子撞过来,怎么自己没在医院,却仿佛是在宾馆中
想到这里宋祁辛猛然坐直身子,四下环顾了一下便闻到自己身上沾染着的浓重酒气。
这里是一家宾馆没错,摆设虽然似高档,但有着酒店中独有的装修风格,房间中的电视没有打开,灯也只开着床头柜上的一盏,昏黄色的灯光仿佛正在烘托某种暧昧的气氛。
一旁的浴室中传来水声等等,水声有人在洗澡
下意识低头向自己的身上去,宋祁辛欣然地发现他的衣服还十分完好地穿在身上,只是两条胳膊上那些诡异的花纹是怎么回事他可从来没有纹过身而且,这胳膊、这腿也未免太瘦了吧他每周抽空去健身房锻炼出来的矫健体型呢一觉睡醒肌肉都去哪儿了
心中正自惊疑不定,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宋祁辛醒了便一面擦着头发一面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向他走过来“酒醒了”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床边。
那个男人的身材很好,人鱼线的末端隐藏在他腰间围着的白色浴巾中,六块腹肌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显得无比诱人。
见宋祁辛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腹部,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容更甚,已经走到床头的他弯下腰来,暧昧地凑到宋祁辛的脸侧,吐出的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处“你是想先去洗个澡还是想”他的话没说完,但暧昧之意表露无疑。
一觉醒来,有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站在床头勾引自己。宋祁辛表示这样的梦境多来几场没关系,以他肌肉失踪前的体格绝对能扛下来。
可问题是他觉得这个梦境有点真。于是他抬手,一手按在那个男人的胸膛处。男人还以为他是在表示邀请,整个人向宋祁辛贴了过来,鼻尖蹭着宋祁辛的脸颊一路滑到他的鼻尖上,正欲吻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宋祁辛侧过了头,眼中冷静的视线表示他没有半点被这个男人诱惑到,只是现在的灯光太昏黄,那人没清。
宋祁辛也露出一个笑容,开口后那青涩干哑又陌生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说完他要说的话“你确定现在就要做”
那人诧异扬眉“怎么宋少想先去洗个澡”
宋祁辛笑笑“才刚见面就上床,速度是不是快了点”虽然似乎才经历过什么奇特而又诡异的经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清楚自己和这个男人绝对是头一次见面。
那人哑然,随后失笑“宋少在开玩笑来冰点不是找一夜情的话莫非宋少是要找个长期男友”
“对啊,怎么,你不愿意”宋祁辛觉得自己的大脑又开始恍惚起来,但这种恍惚并没有影响到他对于现在对话的判断力和控制力,他只是突然发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正在上演一幕幕的人生经历。
那是一位少年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
面前的男人沉默下来,他直起身子,抬手继续擦拭着他自己的头发,半晌,才对宋祁辛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宋少说笑了,就算我愿意也养不起你啊。何况你大伯和”说着,他无奈耸肩,顺便抓下擦头发用的浴巾,“不过如果是短期床伴的话,我倒是十分乐意。”
宋祁辛也对他耸耸肩,无奈摊开双手“我今天晚上去那就是准备找个长期的伴,刚才喝的有点多,没说清楚,所以很抱歉。”
那男人十分识趣,见宋祁辛酒醒后显然不愿意再与自己相处,将头发彻底擦干后便穿上他自己的衣服,十分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房间。
宋祁辛在那人走出房门后立即将房门从内锁死,然后就一头栽到床上。
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纷杂、烦乱,让他整个人都有种要爆炸的感觉。这种情况下别说上床,他连先洗去这一身酒气的力气都没有半点力气。
黑白色的相片、让人压抑痛苦的葬礼。
与父亲之间的争吵,外婆与姑姑的抱怨。
父亲发火时的愤怒、女人低声的劝阻
猛然冲进大脑的纷乱记忆几乎让宋祁辛险些就此疯掉,毕竟,一个人将近二十年的人生经历只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全部灌输到头脑中,如此庞大的记忆能带来的冲击绝对不仅仅如“回忆”两字所表现得这么简单与轻巧。
当宋祁辛彻底接收完、并被迫“观”完毕这个充斥争吵与叛逆的人生记忆后,两世的记忆混杂,让他几乎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原本世界中父亲去世后与母亲共同生活了二十七岁的宋祁辛还是这个世界里幼年丧母与脾气火爆的父亲吵吵闹闹到十九岁的宋祁辛。
整整一夜,宋祁辛就仿佛被碾压机翻来覆去地碾过一遍又一遍般,直到次日清晨到来、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落进来,他才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
“我是宋祁辛。”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中被挤出来的似的,此时的他目光还带着些许茫然,似乎暂时还没有从那庞大的记忆中恢复过来。过了一小会儿,他似乎才慢慢回过神来,目光转移到房间内其他地方。
这里是宾馆,昨夜这里还有个帅哥险些和他上了床。
想起记忆中那个为了和父亲闹脾气所以故意将自己灌醉跑来酒吧找男人、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熊孩子,宋祁辛忍不住嘴角抽动两下。
现在的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宋祁辛了,是一个母亲早逝,和父亲相依为命打打闹闹了这么多年的、只有十九岁的宋祁辛。
那么原本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