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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氏眼皮一跳,想着要如何将杜秋蔓不知廉耻收留小乞丐的事给抖出来又不会牵连到自己,略微思索,便道:“那边路途遥远,只传回了些口信儿。说是蔓姐儿十分孝顺,将老宅与先夫人的墓都翻修了一遍。我寻思着,这是一腔赤忱孝心,打算再与她送二百两银子过去。”
杜英道:“怎么花了这么多银两?”
米氏赶紧道:“听说有流民聚集在昌平,蔓姐儿好像去施粥了。”
“她真的施粥了?”杜英问。
米氏点头。见杜英脸上神色莫测,正要将杜秋蔓收留乞丐一事说出来,没想到杜英突然抚掌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杜英的闺女!”
米氏一句话差点没被噎着,维持着温柔的模样:“老爷难得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当然是喜事!”杜英站起来,在屋里走了走,难掩激动,“今日下朝后刑部的周尚书来寻我,问我是不是有一女在昌平。”
当时杜英都惊呆了。
刑部尚书周羽出身名门,官职当朝三品。别看杜英这个工部侍郎是个从四品,看起来与三品只差一点儿,实际上是搁着千山万水。多少官吏在五品四品的位置上待了一辈子,到了快致仕的时候封一个四品的荣誉称号,算是聊以慰藉。只有跨过这道坎,到了三品,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官,迈入了朝廷的决策核心。
这样一个人物下朝后主动与他搭话,还是聊得家常,杜英整个人都激动了,但下一刻,他又有些害怕。待在昌平的那个,是他最不中用最不争气的女儿啊,哪怕周尚书问京城里的几个呢。
杜英忐忑的回道:“下官的长女如今在昌平。”说完后,杜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凉了,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心里早将杜秋蔓骂了千八百遍,真是赶到昌平还不让他省心!
“你有个好闺女啊。”周羽感叹道,“今春昌平流民聚集,本官听说她带头捐粮,安抚流民,杜大人好家教,教出一个温柔敦厚的大家闺秀。”
温柔敦厚?大家闺秀?
周尚书说的真的是杜秋蔓吗?
那小妮子可是将她祖母养的花全给霍霍了,气的老夫人当时脸都白了,命婆子抓她,她反手就拿起茶杯砸了婆子们一脸,这才被罚回老家的。
杜英只觉得日头有些大,擦了擦汗:“周大人说笑了。小女身子弱,昌平比京城要凉快些,所以下官便让她回老家养身子。施粥之事,估计是跟她祖母与母亲学的吧。”仔细看了看周羽的神情,发现他并不是讥讽,竟然是真的在感叹他有个好闺女!
周羽点头道:“小姑娘们心善是好事。改明儿她若回京,不妨让她来府上玩耍。”
杜英受宠若惊。等到周羽离开后,顿时去私下打听昌平前几月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吏部直接说:“周大人的家的七郎如今正是昌平的县令,刚去的时候,县里有几个不长眼的不给县令面子,倒是令府千金带头捐了粮。”说着,难掩羡慕的看着杜英。
杜英顿时觉得天不热了,人也清爽了。他的闺女他知道,虽然在府里喜欢顶撞长辈,但还是有善心的!吏部人知道的消息更多,觉得杜英要攀上周府,也乐得卖他人情,又说道:“听说是周七郎特地写信给了周大人,感激杜府在昌平给他行了方便呢。能教出这样一个闺女的人家,定是诗书礼仪之家。”
杜英微咳了声:“微末小事,哪里值得周大人如此。”努力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去。哎呀,这闺女总算是有点用处了。听这意思,自家闺女与周大人家的郎君关系挺好嘛!
“蔓姐儿在昌平开仓捐粮,用度大些也无妨。”杜英大手一挥,对米氏道,“再与她送五百两去。”
米氏百思不得其解,这杜秋蔓到底在昌平做了什么,老爷竟然这么高兴?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道:“老爷,妾身听说蔓姐儿在昌平做了许多善事,可不止开仓捐粮呢。”
“哦?还有什么?”杜英好奇问。
“她似乎还收留了一个小乞丐。”
本以为杜英会大怒,谁料杜英摆摆手,满不在乎:“这是替当地县令安抚流民呢。”
米氏还要再说,杜英蹙了眉,不耐烦的打断:“你可知昌平县令是何许人也?”
米氏哪里知道这些,她是京城人士,只对京城这一块的弯弯绕绕熟悉。
杜英喝了口茶,缓缓道:“如今的昌平县令名叫周达,乃是云州周氏的郎君,行七,当今刑部尚书周大人的嫡子。蔓姐儿好运道啊,刚去昌平的时候因捐粮入了周七郎的眼。”
米氏不甘心:“老爷,老宅那边可就蔓姐儿一个主子,她要是真的收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乞丐在府里,对她的名声有误,不如让她先回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