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瑛入大理寺后,不遗余力针对刑部。
刑部送到大理寺审批复核的案件,都被他鸡蛋里挑骨头,没有错处也要找出错处,案件审理没错,那就反反复复审查文书,譬如字太丑、看不清,刑部审案人员长得难看,刑部结案人八字不好……
那时祁丹椹写的案件文书被宣瑛以字太丑打回无数次。
后来他拜访名师,苦心练字,终于找到一个字迹工整的代笔,专门替他写文书,宣瑛至此才肯罢休。
没想到这会儿他又开始挑剔他的字。
对于祁丹椹的字,太子有所耳闻,此时也不免觉得宣瑛多事,道:“文书谁写不都一样?只要自己亲手签名摁章,吏部归档就行了。”
宣瑛见宣帆都开了口,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不给他面子。佯装大度摆手道:“那行吧,本王就当给皇兄个面子,祁少卿放下文书,张主薄会带你去你的官署。”
祁丹椹颔首道:“是,下官告辞。”
祁丹椹走政事堂,拐过长廊,宣瑛冲着自己贴身侍卫左夏道:“去,跟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回来汇报。”
左夏抱着双刀行礼道:“是,主人。”
宣帆制止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么做……”
宣瑛打断他道:“皇兄,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老四往你我身边塞人,故意为之?故意舍弃祁丹椹,既可以拉拢世家,又可以对魏氏有个交代,还能往你我身边安插人手,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宣帆:“以本宫对老四的了解,他没有如此的算计,否则当初他结党营私不会那么快败露。”
宣瑛抬抬下巴,指了指祁丹椹远去的方向:“四皇兄没那个脑子,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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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官衙内梧桐树下。
祁丹椹被那名叫张涛的绿袍官员看得发毛,他弹了弹红色官袍上的灰尘,“你想说什么就说,不必如此一言难尽看着本官?”
那抹绿色身影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半晌,在祁丹椹不耐烦之前,他支支吾吾忧心道:“大人,要不,您还是别去刑狱了,下官帮您告个假,就说您身体不适……”
他是扬州新调入京都的官吏,有一位在大理寺任主薄的叔叔,他在扬州就听过祁丹椹的大名,没想到入京都,祁丹椹直接成了他的上司。
为此,他激动了好几个晚上。
他入大理寺后,他叔叔怕他犯错,将朝中恩怨同他陈明清楚。他才知道锦王与祁大人有多少龃龉。
这些天锦王可劲儿找祁大人的麻烦,连锦王觉得茶水不好喝,他的贴身太监黄公公都要骂祁大人来大理寺,坏了大理寺的风水。
这不,最近大理寺案子不知为何特别多,尸体摆放了四五十具没验!
锦王就派人来找祁少卿,根据这些天锦王刁难祁少卿的经历来看,这次八成又想找祁少卿麻烦。
“那锦王怕是抬,都会将本官抬到刑狱去?”
祁丹椹道。
宣瑛这几日天天想方设法找他麻烦,他偶尔也会回应一两次。
他挑剔他的字太丑,逼着他将文卷写个十来遍,他就拿鸡血兑石松墨写成文字,鸡血与石松墨沤在一起,经过纸张挥发开,味道堪比腌了三年的臭鸡蛋……
他给他过重的任务,让他散衙回不了家。他就把家搬到大理寺,在这里吃在这里睡,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对着墙壁,没有分别……
让他没想到的是,男人的胜负欲是个很悬的东西。
宣瑛为了不让他好过,手段越来越幼稚。
一会儿搬出后宫妇人那套做派,让他给他沏茶,他说不会,他就找来沏茶师傅教他,顺便乘机贬损他两句。一会儿又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让他行礼的姿势标准点,否则要治他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