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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开始犯困了,但窗外还亮着,他不能睡觉,要不然晚上就是灾难。
于是他躺在床上,心里告诉自己:就躺一会儿,躺一会儿绝不睡觉。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手机提示音响起。
动作极慢地按下接听键,路荺出现在屏幕中。
安薄努力支撑自己,想要张开眼睛,却还是失败。
路荺迟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他。
黑色瞳孔映照着屏幕里的男孩,柔软的发丝,闭合的双眼,无需触碰,路荺已经能感受到他脸颊上的温热,也能看到那双明亮的、褐色瞳仁的眼睛。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除了这个声音,安薄还隐约听到一声“咔嚓”,但他早就无力查看。
睡梦中,他听到一声带着笑的“晚安”。
时间飞快流逝,留学只有三个月,此时也快到时限了,仿佛刚来到这里还是昨天。
再次见到戴莉是在平安夜。
她刚落地,便迫不及待地找到安薄,想要带他去看伯明翰的音乐会。
安薄之前听过彩排,大体能说上来要演奏什么曲子。
他没什么心思去听,但既然戴莉想去,他也就去了。
由于是学生乐团,自然是对学生免费,但也欢迎外面的客人,只不过要买票,但票价很低。
音乐厅里香槟色的灯光增添一丝肃静的氛围。
安薄抬起头看向光源,再收回目光,垂眼的瞬间有些不真实感。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灯光,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路荺也在,他们背对着这样的光线,有了第一张合照。
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来过这样密闭的空间。
无限高的顶层,以一个巨大的空间包裹着所有人,像是一个坚硬的黑色气泡,乐声在里面流淌,他们无法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透露不出去内部的种种情况。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起码安薄不喜欢,却不代表他不能接受。
他接受所有,尽管不喜欢,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也很难改变,很难去反驳这样的自己。
戴莉从洗手间回来。她穿了一件深棕色的大衣,来英国之前她减了头发,原本的长发只留到了锁骨的位置。
“今晚难道都是圣诞歌曲吗?”她说,“我有点想听巴赫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