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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受此惊吓,大骂:“小贱人!”
不知是从哪个仆从口中学来的粗鄙之辞。
蒋小福也是一惊,立刻反唇相讥:“小畜生。”随即扬长而去,依旧心情很好。
行至通往花园的月亮门,严云生恰好从旁侧走来,手捧包袱,看样子是要外出。
两人上次会面可谓不欢而散,严云生却似毫无芥蒂,冲他一笑。
蒋小福颔首:“二爷,做什么去?”
严云生见他还肯与自己说话,暗自松了口气,拍拍手里的包袱:“去佟大人府上,佟大人近日要离京,我去送些赠仪。”
蒋小福也知道此人,这佟大人是唐衍文同科,仕途不得志,是个穷京官。唐衍文看到同科之谊的份上,每逢年关节假,重要接济一二。
“送赠仪?他要外放了?”
“不是外放。近日朝廷要派钦差去广东,他也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得了个随行的名额。”
蒋小福知道了,多半是唐衍文怕这位佟大人难以应付路上花销,让严云生去关照些赠仪。
他对此无甚兴趣,点点头,就要继续往前走。
严云生却是扯了他的衣袖:“那日是我口不择言,惹你生气。你没记恨我吧?”
“二爷别介怀,口不择言的是我。”
蒋小福并不记恨,因为认为严云生和天下人是一样的,既喜欢他这副美人皮囊,又嫌弃他这门戏子生意,既想做他蒋老板的老斗,做不成,就要改换立场,开始论君子道德了。
总言之,无非虚荣嫉妒和利弊考虑。
蒋小福大概是念多了戏文,有种没来处的傲气和偏执,非得死生契阔才算人生,非得一往而深才算真心,周围这些人和事就像是唱瘟了的戏,局促而俗气,很没意思,也无需介怀。
严云生见他这样大度,自认在蒋小福心中颇有分量,于是愈加高兴,不肯放他走,还要倾吐心声:“我是情急了,怕你不明白我的心意。难得你有这份才貌和机遇,若是只顾眼前,毁了名声和前程,未免太过可惜,你若肯静心钻研,成就还要在如今之上,将来梨园史书中必定留有你蒋老板的名号,这岂不是流传千古的好事吗?”
最后,他福至心灵地又加一句:“我总是盼着你好的。”
蒋小福果然体谅他这份心意,没有争辩,轻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和软下来:“二爷,我没有这样的抱负。”
没有这样的抱负,也成全不了严云生捧出千古名伶的自我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