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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小福一听,头一个言语乖巧,后一个拿腔拿调,正是王小卿和严云生嘛。
这时,王小卿又开了口,意思还是那个意思,语气却是软:“二爷,我没有不信你呀,可是我还得问问师兄呀。”
严云生拽着王小卿的手,很亲密地凑过去:“嗐!他的脾气你不知道?到时候还得挨训!”
蒋小福听到这里,就上前几步,先是冲严云生一扬下巴:“我的脾气怎么了?”然后才问王小卿:“什么事儿?”
严云生没料到蒋小福会从天而降,吓得愣住了。
王小卿则清清楚楚地回答:“二爷说,我应该出师,入徽班,自己单干!”
蒋小福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皱着眉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又一想,这事儿显然是严云生撺掇的,蒋小福的目光就随之溜向了一旁的严云生,沉吟起来。
严云生从方才就一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这时与他对视了,嘴唇开阖数次,却是眼神闪躲,“哼”了一声,同时脚下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半步。
蒋小福见状,冷笑一声:“二爷出的好主意,心虚什么?”
严云生反驳:“既是好主意,我怎会心虚!你不要栽赃。”
蒋小福懒得与他废话:“那么请二爷上楼,咱们聊聊吧。”
严鹤坐在楼下的厅里,远看是静坐,近看其实合着眼在打盹。
蒋小福突然跑去唐府,他闲来无事,在这里独酌。傍着熏笼,喝着暖酒,赏着小雪——那厅门框住的景色,深院青墙,寒枝细雪,好似一卷浓淡有致的画,算得上十分写意了。夕阳缓缓下沉,他便在微醺中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他忽然在昏暗的暮色中睁开眼。
楼上响起一串咚咚咚的脚步声。
严鹤撩起眼皮向上瞧,自然是瞧不出什么情形,不过恰在此时,又是一阵叽叽咕咕的人声夹杂着脚步声。
这样的热闹持续片刻后,严鹤站起身,决定上楼瞧瞧。
严云生一手扶腿,一手做了个停步的手势,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好好跟你说,你怎么不讲理?”
蒋小福气定神闲地反驳:“好好说就有理了?那全天下最有理的就是喇嘛!”
前些年蒋小福睡不好觉,经别人传授经验,找了个喇嘛来念经,结果非但见不到成效,还让人烦闷,蒋小福冷言冷语地刻薄几句,对方倒是温和有礼,表示还需再添半个时辰。蒋小福从此最讨厌喇嘛。
严云生知道这件往事,一听蒋小福把自己比作喇嘛,感到很痛心,顿时也就无法“好好说”了:“是!你从来不好好说话,脾气越大越有理,你最有理!”
王小卿站在一旁,又想劝架,又难插话,满脸难色地踌躇。
严鹤站在楼梯上,听他们东拉西扯了半天,心想:“这吵的都是些什么?”
周麻子倒是个有用的,上前虚拦着蒋小福,对严云生劝道:“嗨呀!二爷您甭生气啊!您还不知道我们小老板吗,那是刀子嘴豆腐心啊,这不也是怕您得罪了我们王老板嘛!也是好意嘛!”
“谁对他好意了!”
“这也是好意?”
王小卿小声小气地劝道:“师兄,二爷,你们……”
话未说完,严云生从屋里冲出来,扒着门框扭身回头:“我就知道你对我没好意!你一贯如此,我就是瞎了眼蒙了心,捧了个白眼狼!”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蒋小福怒道:“你颠倒黑白!”
他也觉着委屈,因为以他对待老斗的态度,对严云生,他自认是很不错的了。可惜严云生越来越不满意,总向他提一些过分的要求,这可怪谁呢?他还觉得严云生是白眼狼呢!
严云生受到反驳,一愣。
可是不待他反应,蒋小福瞧见了墙上挂着的一柄剑——这是某位老斗送给他的,专用于舞剑,华美精致。这时落入蒋小福眼中,他一把将其扯到手中,剑锋出鞘,挽了个剑花,冲严云生冲去。
而严云生在他目光移向那把剑时,就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冲出门来,他一头撞见了严鹤。他的脑子里霎时闪过一点疑惑,不过情形不等人,来不及思考,两腿已经自动地跑下楼,脚不沾地,一溜烟地跑远了。
同时,蒋小福也拎着剑冲了出来,意图下楼追赶。
经过严鹤身边时,严鹤连忙一把抱住了他:“哎!蒋老板!息怒息怒!”
蒋小福不肯息怒。
骂人的话已经说尽了,他便只是冷着脸挣扎,故而严鹤只好一直搂着他,同时对赶出来的周麻子和王小卿使了眼色,这两位也就一溜烟地下楼走了。
片刻,大家都离开了,严云生更是早就没影,蒋小福也就没有必要闹下去。他发现自己还被严鹤禁锢在怀里,于是扭动几下,意图脱离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