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这里,
这里……
小舟比划了一阵,有点失落,因为他都没有。
尽管这是早就知道的事,但不懂为什么,小舟这会偏偏旧事重提,哪怕江寄刚才穿得整整齐齐。
小舟再一次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瘦的腰腹,有一些弧度的胯骨,其余则隐没在镜子之下。小舟别开眼,手在镜子上抹了两下。
……
江寄在文档里输入他们之间的“租房协议”,除了租金,还涉及一些琐碎的生活习惯,使得这份协议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但说白了,江寄知道白纸黑字的东西能够加强双方的信任,而小舟又是一个格外没有安全感的人。
江寄正手打字,书房的门被敲响。
“我洗好了。”
“进来吧。”
江寄并没有关门,门只是虚掩着,所以他的声音清晰地从里头传来。换上了睡衣的小舟第一次踏进这个对他而言很陌生的屋子。
满面的书墙让小舟眼花缭乱的同时,也让他产生最直观的敬畏和崇敬。不夸张地说,江寄书房的书足够开一家小型的休闲书吧了。
“好多啊……”
小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些书在文学史大类中,但许多都是古代文学范畴,更有两排都和苏轼相关。
小舟只能从直观的数量上发出感叹,而任何一个中文系的研究生过来,恐怕第一句是“好贵”。毕竟很多孤本只要能淘到就两眼发光,根本不在乎开价多少。
但看到江寄后,小舟免不了愣住了。
“先生,您怎么戴眼镜了……”
和时下流行的黑框或者圆形细框眼镜不同,江寄鼻梁上架的是一副扁圆形的无边框眼镜,把他身上的淡漠和凌厉拉到了极致。
在这间书房,小舟见到了全新的江寄。
“陌生了?”
江寄随口说了一句,便把眼镜摘下放到一旁。
“当年读研的时候突然近视了,不过度数很轻,现在只有看屏幕的时候会带。”
他们也开始在夜晚相遇。
睡衣是另一种西装革履,要精心打扮,还是出其不意,江寄看到的是一个一身婴儿蓝珊瑚绒睡衣的小舟。
江寄看了一会,别开眼,也对其他进行解释:“我研究唐宋文学,主要是对苏轼作品的研究。”
上次之所以会路过锦城,也是因为去眉山开交流会,而眉山正是苏轼的故乡。
苏轼是世人熟知的大文豪,也是极少数诗词文都擅长的大家。他以诗入词,使得词坛焕然一新,他的诗词,贯穿从人们小到大整个学生时代。听到江寄专攻苏学,小舟立刻背书,好像自己立刻能和江寄多点话题。
“我知道我知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那些曾经在教室里度过的早读课,又都一一浮现在小舟的脑海中。
但他不为那些已经过去的时光遗憾了,当下更多是与江寄有了共同话题的兴奋。他背书,但确实把学业落下太久,有些题目都不记得了,想一句是一句。而那些能记起的句子,其实也都是千百年来人类的共性与共鸣。
在一个从事研究的学者面前手舞足蹈地谈论,很有班门弄斧的危险,但江寄没有打断小舟,这些诗句词句,从他研究的对象,变成了建构关系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