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公共水池洗衣服,突然听到老四回来,脸上难掩惊讶,不过她很快摆出热情慈爱的表情。
王婆子还在这儿呢,她和这婆子斗了二十多年,能叫她看自家笑话?
“老四回来啦?”
苏老太太眼神儿都没给王大妈一个,直接迎上苏长河几人,“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老四媳妇,这是月月吧?哎呦奶奶的乖孙女,快进屋坐!”
要不是听她爸妈说过,从小丫出生,苏家人从来没看过她,苏月差点真以为自己是她的乖乖孙女。
门一关,屋里气氛就尴尬起来。
苏老太太板着脸不说话,她既担心老四回来又要闹事,又想起上回他走的时候,说的那些扎心窝子的话。
都是她的孩子,哪一个她不心疼?这不是没办法吗?她和孩子他爸就这些本事,工作给了这个那个没有。老四年轻,老丈人又是生产队大队长,他在乡下,就算日子不好过,总饿不死他。
老二就不一样了,拖着三个孩子,媳妇又不顶用,腿脚还跛了!工作不给老二,老二一家怎么活?
生这么些孩子,一个个都是讨债鬼!
苏长河这次回来可不是讨债的,恰恰相反,人家还带了东西回来。
他拿过装特产的行李袋,往老太太脚边一放,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两条咸鱼,一只熏鸡,一兜干蘑菇红枣……
每掏一样,老太太的眼睛就瞪大一点,“你哪儿来的?”
“老丈人家给的啊!”
苏长河坦坦荡荡,“这不是蕙兰第一次来……”上回不算,那就不是正式登门。
“……岳父家特地给淘换的,说蕙兰作为儿媳妇,这么多年没机会在跟前照顾您二老,难得来一次,带些东西孝敬您二老。”
他也不算说谎。
咸鱼和熏鸡确实是从老马家拿的,丈母娘的手艺。他这个丈母娘忒会过日子,家里倒腾鸡鸭鱼生意,这些不缺,有时候给老马家送点,丈母娘腌的腌,熏的熏,全给收起来了。
马老太太还计划着留到过年吃,苏长河当时听学文学武两孩子说时,差点没笑出来,这才六月初,到过年还有半年呢!
这次回苏家,咸鱼熏鸡倒是用上了。
走之前,苏长河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带点东西过来,不图别的,他现在是苏家老四,爹妈该孝敬还是得孝敬。
不过孝敬归孝敬,功劳还是得按在蕙兰头上。
一个优秀的男人,要会在婆媳之间打圆场。
苏老太太收了糖衣炮弹,对马蕙兰果然不像刚才当没看见。苏月适时地凑上前,仗着年纪小,壳子嫩,露出两酒窝,甜甜地喊道:“奶奶!”
“奶奶我爸和您长得真像,怪不得我爸长得好看,原来都是遗传您!”
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没有女人不喜欢人夸自己,尤其夸自己的还是一个小孩,小孩子说的当然都是真话。
“咱家乖囡囡可真是会说话!”
苏老太太笑眯了眼。
她也确实长得好看,鹅蛋脸,大眼睛,双眼皮,眼角淡淡的细纹,笑起来慈眉善目。
老太太一高兴,中午特地给苏月蒸了一个鸡蛋,点上香油,香得扑鼻。
然而就一碗蒸鸡蛋,也惹出事来。
苏家人口多,老太太老爷子生了三儿一女,老大苏长江,老二苏长海,老三苏长丽,老四苏长河。
除了嫁出去的女儿,现在家里老大一家,老二一家,再加上回来的苏长河一家。孙子辈的孩子有七个,老大两儿一女,老二两女一儿,说起来也只有苏长河膝下一根独苗苗。
家里人一多,就容易闹矛盾,比如这一碗蒸鸡蛋。
老太太想的是,这个孙女第一次回来,怎么也得表示表示,老四媳妇带了咸鱼熏鸡来,今天桌上有肉,那就单独给这个孙女蒸碗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