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婆婆看不上她,却对老四媳妇笑脸有加。现在好了,她闺女那么聪明,公公那么喜欢,以后在苏家,哪儿还有他们二房的位置?
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呀?
她心里的苦楚没人知道,儿子早睡熟了,不知道梦到什么,还在吧唧嘴,男人的鼾声此起彼伏。
牛小丽越发伤心难过,一个人不知不觉哭了大半宿,早晨起来两眼肿得像鱼泡,根本没法出去见人。
苏长海见了吓一跳,“你又怎么了?”
牛小丽吸了吸鼻子,别过脸,“……没怎么,我不舒服,我早上不吃了。”
苏长海问都没有再问,自顾自出去吃早饭、上班。
牛小丽差点又要哭了,他男人,一点都不关心她!
苏长海要是知道这个控诉,非得叫委屈,再关心也架不住一天一小哭,三天一大哭啊。
他和牛小丽结婚十几年,刚开始看她哭得伤心可怜,还担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看她是刮风也哭,下雨也哭,儿子跟人打架也哭,两闺女多喝了一碗粥也哭。
现在再看他媳妇哭,苏长海已经习以为常了。
外面,王芳听苏长海说牛小丽不舒服,阴阳怪气地骂了句,“哎哟喂就她娇贵!不吃就不吃还省了……”
声音通过门板传进来,牛小丽眼圈一红,等大家差不多都走了,她才起来出去。
家里就剩婆婆在,牛小丽的眼神扫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问道:“妈,四弟妹也出去了啊?”
“是啊,老四说蕙兰天天在家待着也闷,带她出去转转。”
此话一出,牛小丽就像泡进酸菜缸里,酸死了,老四都知道心疼媳妇,她男人就像个木头,就知道睡!
“请问是苏长河家吗?马蕙兰同志是不是住在这里?”
恰在此时,几个陌生的面孔走进院子,打头的是一位剪着短发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大姐,“同志你们好,我们是街道的办事员。”
苏家一家子都是小老百姓,家里也没有当领导干部的亲朋好友,像街道这样带有公家性质的单位,对他们来说,也是属于领导级别。
牛小丽往后一躲,苏老太太眉头皱了皱,又很快扬起笑容上前,“是是是,是苏长河家,我是苏长河的妈,马蕙兰是我儿媳妇,几位同志,请问是什么事?”
短发大姐脸上笑容越发亲切,上前一步,握住苏老太太的双手,“原来您是马蕙兰同志的婆婆,您家儿媳妇可真是人民的好同志啊!”
苏老太太摸不着头脑,听着像是好事,可蕙兰不是淮宁县人吗?怎么跟他们这里的街道扯上关系?
旁边年纪较小的街道同志解释:“老太太,这是我们街道妇女主任。”
“是这么回事,您儿媳妇在火车上遇到孕妇临产,临危不惧,迅速地通知乘警,并和乘警同志将孕妇送往医院。路上,孕妇情况危急,当时就要生产,是您儿媳妇帮助孕妇接生,挽救了两条生命……”
短发大姐总结:“……马蕙兰同志深刻贯彻雷锋精神,扶危济困、助人为乐,在我们的军属遇到困难时,及时伸出援助之手,保护了我们军属同志及军人后代的生命安全,充分展示了我们北山路街道好同志的风采!”
主任不愧是主任,做惯了思想工作,一出口就是高度赞扬,听得苏老太太一愣一愣,心想:北山路街道?蕙兰不是他们老家生产队的人吗?啥时候成了他们街道的好同志了?
街道一干人心道:不重要,她不是你们家儿媳妇吗?嫁到你家来,那就是咱们街道的同志!反正这个好人好事,必须属于咱们北山路街道,这是咱们集体的荣誉!
事是什么事儿呢?还是得从江敏芝见到家人来说。
当日乘警通知了江敏芝的家人,她妈一听说女儿在医院,带着她嫂子急急忙忙就赶了过去。
双方见面了解了一下情况,江妈满心感激,说:“那位蕙兰同志呢?我们可要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结果一问,人家什么话也没留,已经离开了。
什么叫好人,这就叫好人,做好事不图报。
江妈更感动了,人家做好事不图报,他们更不能让好人吃亏,人家在火车上给她女儿买盒饭的钱还没还呢。
江家条件不错,江妈的亲爹是个老革命,江爸以前也是军人,后来转业,现在在市公安局任局长。
所以,江妈想查一下女儿的救命恩人还是很容易的,这么一查就查到了苏家,看到苏家的情况以及马蕙兰的处境。
跟着下乡的丈夫回来,公婆的工作一个给了大房,一个给了二房,就剩他们夫妻俩啥也没捞着。两个妯娌,一个有工作,一个是知青,都是城里人,只有她是乡下的,结婚十多年才第一次来婆家,不受婆家欢迎。
在江妈和江敏芝母女俩想象中,马蕙兰的形象就四个字:弱小、可怜。
刚生孩子没多久的江敏芝多愁善感,当时就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妈,“蕙兰姐的日子肯定和我在张家老家一样。”
没错,经过那一场意外,江敏芝已经单方面地把蕙兰同志当成她蕙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