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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朔看着成片,思忖片刻,底气不足地评价道:“这种才艺展示的小视频,会不会显得落入俗套了?”
“你懂个屁!网络传播,大俗即是大雅。”
后来的数据证明,俗套还是有俗套的效果,六附院的关注度呈几何倍数增加,而基金会的入账也从零星几笔变成了大额转入。
让杨朔没想到的是,在捐款信息里,他见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邓嘉秋的爸爸邓维疆,以嘉嘉的名义捐了两百万,和邓嘉秋不打不相识的仝明昌,也不约而同的捐了几千块,杨朔在电梯口按住了他即将扫码支付的手。
“仝哥,别,您这辛苦钱,存着吧,给仝童,仝童马上上小学了,用钱的地方很多。”
“小杨主任,医院帮了我们这么多,你们的护士小姑娘去送药可从来没收过我的钱,让我表达一点心意。我们现在生意好了很多,半个月,就捐半个月的利润,行么,给我一个谢谢你们的机会。”
杨朔没再阻拦,只是觉得幸运。
后来,远在西藏的贡那医生也给他打了个电话:“杨主任,我看了你的朋友圈,我父亲听说筹建病房的事,让我汇一笔款过去,您看看收到了没?”
杨朔很意外,离开林芝之后很少联络,朋友圈互相点个赞的交情,突然就汇款过来,还真不太好意思收,他第一反应是拒绝。贡那笑了笑:“杨主任,您在这儿的时候教了我很多,而且吧……是这样,我们家在这儿算是还挺宽裕的家族,所以您别拒绝了,找时间我和父亲去东海拜访您,到时候请他老人家吃个饭就好了。”
那天晚上,杨朔好奇,抱着电脑研究了一阵子:“穆主任,你还记不记得林芝那个普外科的小医生,你打电话指导我们手术的。”
“记得啊,贡那医生,怎么了?”
“他家原来是个很古老的家族,算是当地贵族了。”
“哦,也对,有些家底的孩子才会接受高等教育。”
“你都不知道,基金会每天源源不断的发来收款信息,真是被震惊了,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拿钱砸过我,那天我看到一个对公账户,置地广场第二物业公司,就很奇怪啊咱们病房还没开始建就有物业了?又打过去问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穆之南想了想:“是那个突发心梗的保安师傅?”
“对!哎你怎么知道?要不是物业公司的人跟我说,我都想不起来这件事了。”
“你忘了?那是你第一次约我出去看电影……”
啊……杨朔心说糟了。
儿科团建日,照例在老赵家的小酒馆,今天杨存道如愿吃到了自己最爱的酱肘子,酒过三巡,他拿出一张卡递给杨朔:“密码是六个7,总共一百万多一点点,支持你的病房。再多我也没有了啊。”
杨朔有点不敢收,这显然是老主任的积蓄:“这个……杨主任,其实已经捐了不少了,您留着吧。”
“我儿子是不打算回来的,我一个人也真没有多少用钱的地方,捐点钱,等退休了,想上班的时候就去那个病房转转,到时候啊,别拦着我就行,”
儿科的短片宣传的人尽皆知,大家都在起哄让护士们来个合作,赵芯瑜叹气道:“唉,又到了家里来客人要表演节目的尴尬环节。”
赵元还是很兴奋的,他的小酒馆很久都没有过乐队了,他们摆好了乐器,调了音,他问赵芯瑜:“Loveofmylife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您老的最爱。”转头看向在摆弄键盘的吴维,“皇后乐队行么?是不是对你来说年龄有点大了?”
吴维笑笑:“皇后乐队是我本科时候组团的时候最经常演的。”
“Youwillremember
Whenthisisblownover
andeverything‘sallbytheway
WhenIgrowolder
Iwillbethereatyoursidetoremindyou
howIstillloveyou。”
杨朔是第一次听老赵唱歌,声音不算清澈,但还是比常人要好听很多,而赵芯瑜和吴维,吉他和钢琴的合奏,默契无间,一双璧人,让他有点后悔短片拍错了,应该让他俩一起来,说不定还能收获一批CP粉。他转头想找杨存道聊天,却见老杨看得专注,眼里闪烁着光。
这位已经过了退休年龄好多年的老人,因感伤显得憔悴。杨朔没办法体会爱人离开的实质感受,只靠想象就觉得很难熬。老杨,他的每个夜晚是怎么度过的,时间充裕,回忆清晰无比,家里还留着没有随爱人离去而消失的细微痕迹,一本书、一把钥匙或是一套餐具,以及两人相处的习惯,这就是他每个夜晚需要面对的,现实铺陈在面前,不声不响,始终如一。
杨朔没打扰他,端了杯酒去找穆之南,什么都不说,只和他并肩站着,就已经是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