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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沈洺,宋清河难免想到,他在南宫的这么些年。
本是光风霁月的太子,遭此大变,沦落南宫。算来那年被关进南宫时,沈洺也才十二岁吧。都说成王败寇,也不知道他那时候有没有受折磨。
宋清河听说,那锦衣卫的诏狱,好好一个人进去,出来都不成人样了。想来其他衙门也好不到哪里去,沈洺也遭受过那样折磨吗?他……十二岁的他会疼吗?会哭吗?会想如果一切没有发生,父母具在,该有多好吗?
宋清河脑子里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许多时候自己都连接不上,东想想,西想想。就在这样的混乱之中,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下去,宋清河直睡到天光大亮。
醒来时见天色不早,宋清河还吓了一跳,慌忙穿上衣衫,草草洗漱过后,又小跑着出门去。
没想一走出门,却见明显已经收拾妥当的沈洺站在不远处,听见这边动静,回头看来。瞧见宋清河,他脸上情绪也没什么起伏,目光甚至没停留一瞬,便转身进屋去。
宋清河匆匆行礼,等人进了屋内,才快步走向南宫院门口,敲了敲门,还没说明来意,便见眼前的门轰的一下开了。
“姐姐才来,我们都等您好一会了!”矮个儿太监笑得谄媚,手中是一个食盒,姿态比平日要殷勤许多倍。
“今日改性了?”宋清河警惕起来,接过食盒,打开往里头一瞧,见那饭菜异常丰盛,想起上一回来,更是紧皱眉头,质问起二人,“这样好的早膳,怎么会送到南宫来?”
这两名守门太监哪里猜得到宋清河竟不高兴,还怀疑了起来。但上头的命令下来了,兴许还盯着这里呢,他们也不好转头就对宋清河变脸。只好摆着笑脸解释起来,小半天下来,宋清河才勉强算是接受了他们的说法。
“姐姐,您往后可是要飞黄腾达的,离里边那个远一些,没得叫主子不高兴,丢了这样的好机会。”矮个儿太监实在忍不住,还是出声说了这话。
“你别听他瞎说,什么飞黄腾达,都是他瞎琢磨的。”高个儿太监掐了矮个儿太监一下,警告地看他一眼,笑着对宋清河说。
“什么瞎说!那不就是瞧上了咱们姐姐吗?我看啊!不日咱清河姐姐就要从这儿出去了!”矮个儿太监也瞪了高个儿太监一眼,争论两句,又对宋清河谄媚地笑,“等从这儿出去了,姐姐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们两个,我们……虽说没能力帮上什么忙,但到底是一块儿在南宫待过的交情,与旁人是不同的!”
这些话,站在窗边的沈洺是一句不落地听了个清楚。
这两名太监的话都十分暧昧,句句都指向是哪个人物瞧中宋清河,想趁着谢玄姝受罚的时候,将她接走。
这个人是谁?除了顾西洲,宋清河又与什么人有关系,竟是被谢玄姝调入南宫,这些人还这般念念不忘……
脑中胡思乱想着,沈洺心底升起几分烦躁。但若说怀疑宋清河,那倒是没有的。
这些个太监,时常听风就是雨,上边的人有些吩咐,他们便揣摩出千八百种心思来,无论上边是不是这个意思,都觉得自己绝顶聪明,定是揣摩对了。
还是等盛十六来了,再叫他去查一查吧。
沈洺心底暗暗想,不再看宋清河,只关了窗进屋去。
而此时的宋清河,面对眼前两名守门太监,心底满是怀疑。但给了饭菜,她总不可能真的不要。
“不会下毒吧……”宋清河没理会他们方才的疯言疯语,只提着食盒转身往里走,嘴里边嘀咕着。
“哎哟!清河姐姐,着我们怎么敢呢!”高个儿太监忙说。
可宋清河不再与他们多话,只径直朝沈洺那屋走去,半点不搭理两名守门太监。
虽说心中怀疑,可一想到今日两份饭菜都变丰盛了许多,宋清河心底还是很高兴的。
这份高兴,一直持续到宋清河将食盒提到沈洺面前。
她照例朝沈洺行礼,将食盒中的饭菜摆出来,笑得弯了眉眼,“主子,今日不知为何,竟是给了这样丰盛的早膳!”
见宋清河满脸雀跃,沈洺眼底划过一抹不快,神色冷冷审视起她来,“你知道为何要给你这些吗?”
宋清河见沈洺神色严肃,愣了一下,问:“为……为何?”
沈洺只笑,不说话。
宋清河瞧着沈洺的神情,许多猜测打着转从心间划过,却不知哪一种才是真的。她犹豫小一会,才猜道:“会不会是先前克扣咱们吃食被发现了,叫谁狠狠罚了一顿,才……”
沈洺这回笑出声了,笑得宋清河止住话头,只看他脸上笑容看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