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接到圣旨后即刻出发,速度极快,只有一个可能。”
祁宥的瞳孔深处倒影着眼前跳跃的火光,“就是京城中有人的动作,比我们还要快。”
他摆弄烤肉的手略略停顿,“工部尚书背后的人……萧家豢养的死士。”
刀刃将脆皮化开,露出鲜嫩的内里,往下滴滴答答地落着油水,燃烧着的木柴更加的旺盛,祁宥将分割好的兔肉递给崔锦之,她摆了摆手,面色凝重地继续说下去。
“是,臣之前也怀疑过,这些人是否是邓翰墨的人,如今想来倒是不可能。”
“这些山匪与邓翰墨交好,又对那群死士领头的人极为谄媚,生怕得罪了他似的,所以那些人,只可能来自京城。”
树枝上的烤兔很快只剩下一副骨架,祁宥将它丢入火堆中,火舌立刻顺势向上攀岩。
“幸好……他们没有对你下手。”
“萧家是怕人注意到闽州,臣若惨死,全天下的目光怕不是都吸引到闽州来了吗?”崔锦之眨眨眼睫,遮住了眸中的狡黠,“先是把带来的人全部截杀,又将臣丢给山匪关上几天,等到我们出去,邓翰墨怕是早就安排好一切,就等着我们来看百姓是如何安居乐业的。”
崔锦之缓缓道,“既除去一个能争夺大统的皇子,又让陛下看到,他所依仗的丞相不过如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只能灰溜溜地回京城。”
“而且殿下出事,臣身为老师,自然难逃罪责。”
她温和地笑了笑,没有看出任何被算计的狼狈,眸中却深邃乌黑。
“卫国公,好手段。”
少年凑了过来,碰了碰她的指尖,又下意识想靠近她,“可他们的对手,是大燕举世无双的第一公子。”
崔锦之被祁宥逗得无奈,伸手推了推他,“殿下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礼仪,上衣也不穿,成何体统。”
“……不是老师剪了我的衣物吗?”
他低声说,似乎还含着意味不明的委屈,“好不讲理。”
崔锦之一哽,没办法与他辩驳,便不开口了。
他直起身子,冷峻的面容在温暖的山洞中似乎也柔软了几分,祁宥故意道:“不如老师借一件外衣给我吧。”
说完,作势就要去扯她的衣衫,崔锦之被吓得东躲西闪,以为他来真的,不经意间却瞥到少年脸上噙着的一抹笑。
她不禁气恼,“殿下——”
回答崔锦之的却是祁宥开怀的大笑。
崔锦之难得见他如此明媚的笑意,少年眼眸弯弯,似冬日的暖阳照在人的身上,酥酥麻麻的,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要斥责他的打算,只觉得心脏也漏了一拍。
她有些慌忙地别开头,心底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崔锦之故作镇定,现下也没了训斥他的心思,按了按他的肩头,“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祁宥有些忍俊不禁,知道再逗下去可要出问题了,就直接转过去,露出那宽厚的背脊来。
一条被她缝得歪歪扭扭的伤疤,似蜈蚣般蛰伏在他的后背,崔锦之又想起少年迎着冰冷的夜雨,决绝地握着长剑,站在血海尸山处救她。
心下软成一团水,她伸出手,轻柔地抚上那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