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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随月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没有遇见我的话。”
桑予无话可说,只是叹气:“你又算了些什么?”
“我前段时间夜观天象、描绘分野,一算可不得了,这世上要出三个大魔头,有两个分别在姑苏和金陵,哎呀,那太远了,实在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啊。但这个最厉害的魔头在沈州,我正好要来找你,就顺手救了。”
少年对这番话没什么反应,身在君随月怀里,目光和灵魂显然还在外面的雪上。
桑予看看少年。这孩子瘦得吓人,细伶伶的骨架只撑了层皮,眼睛显得格外大,但看上去并不灵动,灰沉沉的。
“还得养,”君随月掂了掂少年细窄的手腕,那上面也有疤痕,君随月啧了一声,把那道疤给熨在了温热的掌心下,对桑予说,“他骨相漂亮得很,再长点肉就好看了。他还小,给用点药温一温,这些伤痕都能祛掉。”
正常人家怎么可能会把孩子养成这副狗奶奶样,桑予问:“从哪里救出来的?”
“满月楼在沈州有个组织,专门培养这个年纪的杀手,过了总角就不要了,逐出去自生自灭。”君随月脸上的笑意敛去,“这种小孩看上去没有威胁,送到有些特殊癖好的达官显贵家,再会发生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桑予脸色沉沉:“那组织呢?”
“李珩带兵给他们剿了。”君随月说,“事成之后他要来找我,我没见他,带着这孩子溜了。”
“我以为你会多救几个。”
“……”君随月沉默片刻,“大难临头,那杀手组织清理门户,我去晚了,只剩他一个了。”
桑予沉默。一阵寒风扑面,路过这方木几,却像是被什么切作两半,顺着案几猎猎而过,丝毫未能吹到三人,紫砂壶嘴上热气袅袅直升。
少年忽然动了一下,眼中闪了一道寒光,警觉地看向桑予。
“没事,”君随月轻轻抓住少年的手腕,安抚说,“木头叔叔劈风玩呢。”
少年缓缓收回目光,继续向庭院外看。君随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花。”许久少年说,“怎么不开?”
两个大人都望向远在院墙边生长的梅树。树上红梅骨朵颤颤,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君随月看了片刻,一笑,神神秘秘说:“我能让花开,不过嘛……”
少年默默看他。
“你得先叫我一声兄长听听。”
桑予低头喝茶,心说这厮好不要脸。
少年有些迟疑,还有些懵懂,像是冥冥中知晓这个称呼会对他的人生造成巨大的改变。他细细看了君随月的脸好几遍,才说:“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