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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花钗接过,来回细看,几息的工夫,她冷冷一笑,将花钗递给唐心蓉:“这金蝶躯体中空,把它给拆了,瞧瞧中间儿藏了什么脏东西。”
这支花钗做工极是精巧,金镶珠嵌,华贵非常,苏绵一见便很喜欢它,可谁知方一将这东西捧到手里,她便嗅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甜腻恶人的香。
金蝶以金丝层叠缠绕,唐心蓉手上的劲力不小,不几时的工夫,那花钗上的金蝶就被拆了个七零八落。
金蝶中的香丸落了出来,赵云涛伸手接过,于指尖几番揉碾嗅闻:“苏姑娘能不能仔细说说,你所闻到的那股香味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味道?”
苏绵点点头,斟酌着道:“这味道并不冲鼻,但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腻甜,有点像是。。。。。。”
“像血的味道?”赵云涛猜测着接了话,苏绵也立刻点了点头:“是有些像是血的味道,闻久了,我会特别地头晕恶心,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
赵云涛微微眯起了眼。他阖目片刻,对苏绵笑笑:“全赖三姑娘相助,否则这样一件事,我们只怕无论如何都是发现不了的。”
谈伯安也凑过来拈起一粒香丸,可无论他怎么闻,都不过寻常香料味道,甚至淡得几乎感觉不到:“世上异士能人几何,我们这一帮老头子也算是见得了。薛家处心积虑地给你安了个‘冲喜’的苦差,逼着你担了个‘福星’的名号,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歪打正着,你这丫头还真有些过人之处,只怕将来那薛家是自己砸了自己的脚啊。”
谈伯安玩笑赞叹,偏偏一语触及了几家心事。
苏家众人皆是无奈怜惜,痛悔不安,而赵云涛身为皇后的弟弟,对此事也颇多无奈愧疚。
“这话说来也是惭愧。。。。。。”赵云涛虽身居高位,却从不摆那无用的架子,更兼侠肝义胆,磊落洒脱,若此事他能够做主,定然不会做出这样以权相迫,强剜人家心肝的恶事,可偏偏如今事态纷杂,他也是方才归京,千头万绪,回天无力,只能找补一点是一点了。因此谈伯安话一到了此处,他便也顺势开了口:“此事虽不是太子、皇后本心,可到底。。。。。。”
“国公爷不必介怀。”苏绵见他又愧又叹的模样,心里觉着也没什么必要。冤有头债有主,要打要骂也得寻那昏庸的皇帝老儿和横行霸道的薛家:“我们两家同舟共济,爹爹和伯父也常与我说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之忠厚仁义,体民爱下,如今这件事不是我们两家之心,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只有好好地走下去。”
赵云涛摇头失笑,便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啰嗦。他只是看向苏家的两位当家人,笑道:“你们可养了个孝顺的闺女,也养了个通透豁达的好女孩儿啊。”
苏绵瞧着赵云涛这张俊逸犹在的脸,听着他这样老气横秋的话,心里就别扭得直想发笑。她忍了忍,见父亲和伯父对她略一点头,便接着说起正事来:“察觉这些赏赐之物有异后,家人也曾仔仔细细地前后查探过,是谁经了手,国公爷想必心中总是有几分思量的,可如今要紧的是,他们费尽心力地将这些东西送到了侯府,送进了我的妆奁来,究竟为的是什么。”
“还能为什么。”赵云涛沉了沉气,仍旧忍不住冷了脸。
太子婚期将近,苏绵不日将要嫁入东宫,这些珍贵的妆奁也是要跟着一道抬进去的。
如今虽不知这香味危害为何,可照着苏绵所言,此物必然对人身有害。而今太子安危旦夕,一旦在其中掺了什么异常之物,那太子的病情说不得也会更加危重,至于丧命。
这些物件儿瞧着是冲着太子妃来的,可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谋害太子,陷害苏家。
苏绵对这一切早有猜测,早有准备。可每每提及,仍旧忍不住地心底发寒。
若她将这些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毫无所觉地带进了东宫,来日太子为此而死,那苏家就是陷害太子的主谋,便是九族皆灭也难消罪责。
苏绵心中惶极恨极,一时庆幸,一时后怕,稀里糊涂想了一大堆,等回过神来就听父亲语带恳求地与赵云涛说着什么。
“苏大人请放心,令爱原本就是无辜受累,但凡我们能做到的,都一定不会吝惜气力,皇后娘娘也会竭尽所能保全苏姑娘,保全太子和东宫。”
看着素来高傲洒脱的父亲做出这样恳切哀求的情态,苏绵但觉心中酸痛。她忍着眼泪垂首静立了片刻,才强笑着将自己一早备好的关于眠月谷,落月花的书册拿了出来。
“嗯。。。。。。虽说无稽,但。。。。。。尚可一试。”
苏绵原本没有对此行此事抱有太大的期望。毕竟眠月谷、落月花只见于寥寥记载之中,甚至近乎于神异之物,这样缥缈虚无的传说,他们不斥她一句异想天开便已是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