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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溶没有回答,继续问:“为何失败?”
“据顾三的说法,他低估了太子本人的本事。此人夺人性命一剑一个,招招要害,根本反应不及,能跑出十几个来已属不易。他边砍着人,还边念着堂主你的名字,逢人便问你去哪了。”
陆子溶听着,目光逐渐沉下去,“他竟还是不肯放过我。此人之无情无义,远超我所预料。”
“那可不一定,”海棠在一边抱着胳膊,挑眉道,“说不定他抓你,是因为想你了呢。”
陆子溶知道她一向开玩笑不分时候,并不在意,只是默默走出了正堂。
这里四面环山,阴风不止,着实不是冬日的好去处。陆子溶裹紧斗篷,感觉自己的心沉甸甸的。
方才那一队人马中,那个领头的身形他非常熟悉。稍一对视,只见那剑眉星目、俊朗无双的面容上,昔日的稚气或者朝气都已不在,仿若笼罩了一团阴云,是他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傅陵为何会在这里?!
仔细想想,傅陵并没有死,身为继任的齐务司司长,他来边境视察并不奇怪。
可又为何半夜骑马跑到荒无人烟的盐场来?这能视察什么?
还是为了……找他?
陆子溶摇头,原本可以等到凉州事毕后再动傅陵,可如今傅陵要找他,这就是逼他出手。
这时,跟踪的人回到堂里,向他禀报道:“那一伙人由凉州边境去了秦州,大约是舜人。他们用的是一块商人的腰牌,找不到名姓。”
陆子溶便点了那人:“你去边境守着,倘若再见到那块腰牌,跟上他们,同时给堂里传信。”
对方领命去了。陆子溶又状似随口一问:“你说,要杀了那队人马的头领,我们得派多少人?”
那堂众十分认真地回答:“他们人数虽不多,但我们一路跟过去,发觉其身手过人。虽然比我们还差了些,到底不能掉以轻心。依属下所见,堂主还是多派些人手好。”
陆子溶正要点头,身后一个怯怯的话音问:“堂主……为何一定要杀那舜国的太子?他虽然对齐人不好,却也不至于丧尽天良吧……杀了他舜国动荡,有什么好处?”
陆子溶稍稍一顿,“不必多问。”
他知道的许多事,是无法说与旁人的。
而后他吩咐道:“明日让海堂主选出三十人待命,若发现此人踪迹,立即前往刺杀。”
傅陵来到边境已经有些时日,他四处打听致尧堂所在,常人自不会知道。他觉得一个江湖帮派想来坐落于郊野之间,便尽往荒凉处去。
这日劲风不止,他们经过一处两山之间的峡谷。这样的地形向来是兵家之忌,但他并不觉得在此会受到什么攻击,目光只管四下搜寻。
周围传来异样的声音,由远及近。起初他以为是一团乱草卷在风里,直到近了,突然从草丛中跳出十几个黑衣人——
又是黑衣人。傅陵看了看他们的手腕,又是致尧堂的人。
他并未立即出手,而是退到护卫之后,一面吩咐众人应对,一面派两个护卫速去城中求援。
秦州城外有大舜驻军,只要拖住,就可以等到他们来救驾。
山谷中,双方激烈缠斗起来。而附近的山头上,陆子溶持弓箭而立。
他修习的是精准之术,本擅长用针,但今日恐被大风歪了路径,所以选的是弓箭。他弯弓搭箭,向山下调试着准头。
他看到傅陵出招时十分谨慎,护着头颈胸口,倘若照着这些要害射过去,很有可能被他挡下。
好在陆子溶身为江湖中人,总有些不入流的办法。他调整箭尖,对准傅陵后腰处。
行过房的男人,肾气会被消耗,只要找准虚弱之处,就能一击毙命。江湖中不入流的招数,有时候非常好用,前世他有很多次想杀傅陵,其中一半都是这个法子。
只是前世有太多不忍。而今终于对此人心灰意冷,下得去手了。
——按照傅陵前世的说法,他在自己作为囚徒来到东宫之前,应该与不少人行过人事。所以即便此世未曾与他见面,这办法应当也是管用的。
举起弓箭的瞬间,陆子溶眼前闪过不少画面,最初小傅陵可爱的样子很快被之后的凶狠残暴掩盖。
傅陵可以残忍地将自己的恩师吃干抹净,就可以这样对待任何人。
不仁一人,则不仁天下。
陆子溶闭了闭眼,拉紧弓弦,蓦地放开。
他曾因为傅陵不肯相救而死,就当是天道轮回,一命还一命吧。
那支箭不偏不倚地射过去,正中傅陵后腰处。他动作一滞,随即分出一只手拔出箭头,而后继续与攻击他的黑衣人对打,将胸前护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