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太显眼,除了惹人怜悯,更多的,是招来落井下石。
陆霓抬头仰望,忽而弯唇轻轻笑起来。
哪里真就塌了,倒下来砸死她和阿瓒,不过是诓季姝的鬼话,顺带挑拨一下她和季湛的关系罢了。
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又出现在脑海,她眼眸暗沉下来,转身回了内殿。
陆瓒跟着她进来,经过一天的丧礼,该哭的早就哭完,垂头坐在案前,一言不发。
这些年长姊为他牺牲了多少,不是他说一两句感谢或保证的话,就能够偿清的。
不止是她,还有母后和父皇。
他时刻背负着至亲的期许和厚望,承受着他们的庇护,这重担让他抬不起头,更无以为报。
陆霓知道他心里难过,也不劝慰,径直走到一旁的书案前。
陆瓒见状,知道她要写字,走过去替她研墨。
“今日我看了遗诏。”
陆霓说着,从架子上挑选黄麻纸。
陆瓒不须她吩咐,拿过案头的银制小刀,替她把纸裁至诏书大小,铺在大案上。
陆霓凝神想了一会儿,提笔凭着记忆开始摹写。
笔触圆润、字形飘逸,她临过耿太傅的字贴,仿得几可以假乱真,因此才能一见便知。
一边写,她缓缓说着:
“当时时间紧,我只记了关键几处的运笔和行文手法,字迹的确是耿太傅不假,太后也承认了。”
陆瓒并不作声,在旁看得极认真。
他性子沉稳,寡言少语得不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学识却是上佳。
耿太傅这样的鸿学大儒,也曾亲自教导过他两年,更不说父皇手把手地倾囊相授。
最后的日期也写上,陆霓收笔站直了身子,从头到尾看一遍,除了首尾的祥云印纹及玺印,基本一模一样。
陆瓒伸指点在日期上,“那日太傅来过,我见着他了。”
虽然陆霓也想到这一点了,此时听他证实,还是流露失望,目光凝着他,等待下文。
陆瓒摇摇头,“父皇召见太傅的时候,我刚从紫宸殿出来,不知他们说的什么。”
“这么说,极有可能……父皇那日真的命他撰拟遗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