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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霓搁下扇子,神情转而凝重,清凌凌的桃花眼澄澈盈然:
“本宫若没记错,先时昌国公为着开凿大运河一事,没少在六部钻营,先帝没让他称心如愿,现今换了太后,又将如何?”
午后柔和的阳光投在她晶莹如雪的粉颊上,好似给芙蓉玉面拢上一层内敛的华光,虽不摄目,亦有一股令人只可仰视的贵气。
季以舟漆黑的眸幽邃难辨,望了她好一会儿,似笑非笑道:
“时政之事,自有朝臣们去做,长公主不如先保全自身。”
避而不谈,还暗指她干政,陆霓试探不成反讨个没趣,目光在他面上一掠,转而看向窗外,闲闲转开话题。
“呵,一连下了几日雨,这天儿总算是要放晴了。”
若季以舟仅是掌管军务的武将,陆霓对他的忌惮也不会那么深,可他手中还握有户部权柄,即等同于大庸朝廷的经济命脉,全在他一念之间。
昌国公季威借征收赋税中饱私囊,把国库变成他季家的私产,再用这些钱大兴漕运,以朝廷之名开凿由都城至江州的大运河。
表面看来,实为利国利民之壮举,利在千秋,却不能不考虑到,弊在当下。
大庸百姓这些年苛捐杂税甚重,早就民不聊生,大肆兴修运河,劳民是其一,财也并非全由季家出,反而又是个敛财良机。
且季威提出的议案,此后运河建成,漕运权自也归他。
这才是真正长久的财源。
朝廷乃至皇帝承担骂名,好处则被季家收获,因此始终得不到正熙帝首肯。
如今换了季以舟当家,他又会如何抉择?
“本宫听云翳说,督尉的毒已基本清除,不知身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她语带关切,实际是想问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
季以舟眸色暗了一瞬,手扶在胸前,轻咳一声,“那日淋了两趟雨,回去后感了些风寒,影响伤势复元,恐怕……还得缓几日。”
伤后两日他确实有些发热,不过这点病痛在他算不得什么,何止是长公主想赶他早走,就连李其每日也要催上一遍。
军营的事李其还能跑跑腿,这几日户部官员频频来找,政务上这小子就抓瞎了,这会儿也顾不得主子的姻缘大事,只想叫他快点出来拿个章程。
除了公事还有私事,国公府那边,密事堂几个老头子各有算计,从中取得平衡在季以舟来说并不难办。
实际长公主的直觉没错,他心下忌惮的正是国公夫人。
季威中风后,崔氏始终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