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浅瞳顺时针转累了,又强撑着换个方向转回来,到后来干脆双手杵在膝盖上,拖着腮——
只教和睡意困兽犹斗。
等到美人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情景。
薄暮蒸腾起白色的细雾,氤氲天地,也氤氲着他家破旧门槛边支起的小板凳上石绿麻裙的小姑娘。
她阖上的睫毛挂了细细的雾气,弧度稚气而可爱。平日清丽苍白的脸因着熟睡而染了几分胭色。此刻看不见她瞳色,这倒显得她和平常的姑娘更无二致。
有些莫名的画面堆叠在一起,与梦境一起扑面而来,但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是握也握不住。
这些年习惯了一个人住,也自知,自己欺人的温润外壳下本来也不擅长柔软,并没有善心到——见到昏迷受伤的人就想往家里救。
况且,知道自己行踪的人,越少越好。
却还是在采药路上,遇到昏倒在岩石边的郁青时着了道。
那时她全身脏兮兮的,看不出清丽面容。石绿麻裙空荡荡包裹着她未足的身量,虽然昏迷中但潜意识仍极没有安全感,皱巴巴地蜷缩成一团儿。
不爱管闲事的他破天荒顿足,鬼使神差地把她抱起,放在了离岩石悬崖远一些、能遮阴的树下——
心里的不安落下了些,就在准备转身离开时。
这个一直没有动静,昏迷中的小姑娘朝悬崖的方向滚了几下。
他左眉一挑。
只得重新把这个姑娘打橫抱起,又放回离悬崖更远的树下。
有了经验教训后,这次他决意观察一刻钟动静。
一刻钟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萍水相逢,人都有自己的天命。
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前面时间都像静止画面一样安然度过。
不料一刻钟的最后时刻,小姑娘掐了点、梦游般以更大幅度地朝悬崖方向滚了几个大圈。
他右眉一挑。
小姑娘很适时地半睁开了眼睛,因为虚弱,碧色染了翳,但还是流光的碧色,瞧在他眼里,没来由得叫他心头一滞。
敛了色,叹口气。
这心里的不安是没法落下了。
然后就迷了心窍把她带回了家。
后来小姑娘醒来,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叫郁青。他不提,她便也很有分寸没打听过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