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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笑声落下,是萧珩熟悉的温婉柔和的声音:“莫催,我画完这张,就搁下笔。”
“这桂花树,乍一眼看上去好像真的一样,看着画,奴婢都像是闻到了桂花的香气。”另一个道。
“不过夫人,这一对蓝色羽毛的鸟儿,叫做什么?奴婢竟从未见过。”
沉默片刻,他听到女子熟悉的声音轻轻道:“这是相思鸟。”
“哦,夫人是不是想念世子了?”不知是哪个丫鬟地打趣,又是一阵欢声笑语。孟清词待下宽和,安澜院的丫鬟在她面前也不拘言笑惯了。
萧珩推开屋门,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
“世子。”屋中有片刻的安静,接着响起纷沓的脚步和请安的声音。
纤细清袅的身影迎了上来,笑意盈盈问:“世子可用过晚饭了?”
萧珩鼻端闻到熟悉的香气,任那纤细柔软的手指松开朝服的领子,才出声道:“在官署用过了。”
他看向书案,见笔墨林立,一张画纸置于案上,旁边是数个颜料碟子。
“在画什么?”他问。
萧珩性子清冷,但对妻子一向温和,清词佯作未察觉萧珩沉沉的面色,一笑道:“信笔涂鸦而已。”
萧珩垂眸看去,雪浪纸上,一枝桂花斜过圆月,桂叶以青绿含黄晕染,金色桂花点缀其中,似有微风拂面,暗香袭来。枝干上栖着两只鸟儿,眼珠灵动,羽毛湛蓝,相依相偎。画面浓淡相宜,明快清丽,尤其是两只鸟儿,极为传神,称得上一副佳作。
萧珩并不意外,妻子是青州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自是精通的。
这便是方才丫鬟打趣的那两只相思鸟了罢。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明知故问:“这只鸟儿眼生得很。”
清词不确定萧珩方才有没有听到她和丫头的说笑,抿了抿唇,还是答道:“这是相思鸟。”
灯光下,妻子的长睫掩住了眸光,面上似隐有娇羞之色。萧珩一晚上烦躁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他嗓音低低,落在她的耳畔,似有深意:“是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的相思吗?”
清词的长睫颤了颤:“世子谬赞了,再寻常不过的鸟儿罢了。”
她与萧珩,用“痴心易绣相思鸟,魂梦难渡同心桥。”这一句倒更恰当些。
萧珩知道孟清词的嫁妆里有个铺子,开了个绣庄;他看了一眼孟清词:“是绣庄要用吗?”
“嗯,这几日闲下来,想着好生打理一番。”
萧珩想问些什么,又觉得是妻子的绣庄,不便多加干涉。沉默半晌,他生硬地道:“通房的事,我已经回绝母亲了,明天把两个丫头打发了罢。”
孟清词点了点头,萧珩有如此反应正常,但他今日如此平心静气,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想了想,她道:“母亲所言,也不无道理。”
这一世,她早已不期待与他白头偕老。此生漫长,他们的夫妻缘分,只有短短一程。待他心上人回京,她便不会再占着世子夫人的位置。所以,她何必介意别的女人呢?
萧珩刚刚和缓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正好丫鬟抬水进来,他抬脚进了净室。
真是矜贵的大少爷脾气。
孟清词摇头,看着已到就寝的时间了,便与丫鬟一起,将案上一应作画之物收拾齐整,她早已洗漱过,只吩咐丫鬟端盆来,洗去手上作画时沾染的原料。
萧珩收拾好出来,面色仍是淡淡的。
清词见他头发上还滴着水汽,忙从柜子中取出一条白色素巾走了过去,动作自然而然,跪坐在萧珩身后,为他绞头发。
待做到一半,清词才反应过来,不由苦笑:爱慕他,陪伴他,照顾他,很多事情,做着做着,已成了习惯。
“好了。”过了一刻钟,萧珩出声道。因她在他身后,隐隐约约的香气传来,莫名地扰乱了他的心神,令他心浮气躁。
清词松了口气,她的手也有些酸了,闻言整理了衣服,进了内室。
过了一会,萧珩也掀帘而入,躺到了榻上。
清词其实没什么睡意,但似乎她和萧珩也没有什么话可讲。她睁眼看着头顶帐子上精美的刺绣,忽然想起一事:“世子,三日后是我祖母忌日,虽说我远在京城,也想去龙泉寺为她老人家做场法事,世子可有空同去?”虽是这样问,但萧珩如此忙碌,孟清词料定他是没有这个闲暇的。
萧珩知道孟清词自幼长在祖母膝下,祖孙二人感情深厚。他沉吟了片刻道:“届时我陪你一起。”
清词愕然:“好。”她其实只是问问而已。
两人又是无话,清词用的药本来就有安神的成分,没多久,困意便上来了。
方寸床帏之间,那种萧珩熟悉的清清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越发地撩人。温香软玉在侧,他很难不心动,但他记得太医的叮嘱,用药期间,不能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