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修言略松一口气,又朝左右看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
高旸看出他的心思,朝着不远处的林子里看了一眼。
夏修言脚步一顿,转身朝着林子走去。
没一会儿便看见林中一棵大树下,一个扶着树干吐得天昏地暗的背影。
他微微挑眉朝她走去,正好秋欣然将胃里所剩不多的酸水都吐了个干净,转过身来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正走过来。
她抹了把眼角的泪花,等他走到近十步远的地方,才认出来人是谁,不由怔忪片刻,立即喊道:“诶别过来。”
夏修言脚步一顿,不理解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所为何事。
倒是秋欣然不好意思的往一旁侧了下身:“我刚吐了一地污秽,侯爷喜洁,还是莫要近身了。”
还知道不好意思起来了,夏修言心中一动,又想起了贺中昨晚上的醉话:“再来就是格外注意起自己的一言一行,不想叫对方看见自己一丁点不好的地方”。
他瞧着树下面露窘迫的女子,心中竟也有些微微的紧张,他低下头不自在地清咳一声,故作镇定道:“这附近或许还有未退走的山匪,你莫要一个人待在林子里。”
他说完果真不再往前走了,折过身又朝着车队走去,一边又放慢了脚步仔细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不一会儿等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才松一口气,唇边不自觉显出几分笑意来。
白日里峡谷遇见埋伏,好在对方人少,虽占着地势短暂的打乱了昌武军的阵脚,但因为夏修言提前有了些准备,队伍损失不大。
夜里他们宿在城中的官驿,安顿好受伤的将士,关起门来回忆白日里的这波伏击。
先前已经找来驿丞问过,对方说这附近许多流寇,官府也多次派人上山围剿,但因为此处已是万峰山的地界,流寇们躲进深山就再难搜寻踪迹,于是只能不了了之。
章榕抱臂站在一旁沉吟道:“照这么说来,这些盗匪应当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散兵,顶多也就是挑着来往的商旅下手,怎么有胆子埋伏在峡谷对昌武军动手?”
这正是此事的奇怪之处。
高旸补充道:“今天到城镇后,我又带人回去调查过,那群人用的都是重弓铁箭,不像是寻常山匪用的武器,能将弓箭射得这么远,里头应当有几个武艺高强的好手。”
贺中因为昨晚醉酒,今日出事时躺在马车中,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自责不已,恨恨道:“我看这群人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下回再遇见,我非要给他们好看!”
他这话说出口倒没有想太多,但却切实地说到了事情的关键处。
这群人究竟是谁?
是冲着什么来的?
再往前走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埋伏?
今天下午,从双方交手来看,对方人数不多,若是正面迎击必定不是昌武军的对手,但他们若是一路埋伏在途中,随时准备伺机动手,也不得不叫人引起重视。
高旸犹豫地看了一眼半晌没有作声的男子,迟疑道:“侯爷觉得这些人会不会是冲着秋姑娘来的?”
章榕皱眉道:“不可能,若当真是冲着秋姑娘来的,等她到了琓州也多的是机会,何必非要挑在路上下手。
何况她已离京,有什么人非要置她于死地?”
贺中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这和秋道长又有什么关系?”
夏修言出声打断:“今日山谷中,第一箭是冲我而来,这群人的目标应当是我。”
他们离京不久,路上便遇埋伏,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定北侯不利?
屋中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坐在桌案后的男子盯着桌上万峰山附近的地形图,沉吟片刻:“我有个主意,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