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令狐离只好从袖袋中取出一方叠起的旧帕,递给她看了一眼,又想收起。
“等等。”余舒苗直接抓住了他的衣袖,“这帕子我瞧着怎么有些眼熟?”
“这不可能。”令狐离不好意思直言让她松手。
余舒苗蹙眉道:“你这帕子的角上是不是绣着一尾红色小鱼?”
令狐离的神情一滞:“你怎么知道?”
这条手帕分明是他藏了数年的秘密。
素色的手帕在他手中被小心地展开,虽然看上去有些半新不旧,但仍是干干净净的,在一角上果然绣着一尾被绣得歪歪斜斜的红色小鱼。
“这是我第一次学刺绣的时候用来练手的。”余舒苗乍见自己以前的“黑历史”,就想把这方旧帕给拿回来。
但令狐离却直接塞回到自己的袖袋中,根本没打算物归原主。
她伸了伸手,只好作罢,道:“这就是我的帕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是……”令狐离想着要怎么和她解释这事,却听她自言自语起来。
“嗯……我记得我八岁那年跑去家附近的山上玩,救过一只被捕兽陷阱伤到腿的小白狗,当时就是用这条帕子给它包扎的,可惜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它了。”余舒苗微眯起眼睛,回忆着说道,“所以,我当年遇到的那只小白狗,其实就是这只白狐对不对?你是它的主人么?它没事真是太好了!”
令狐离对她的这段记忆感到惊诧,有些走神,因此未否认她说的话,只道:“已经很晚了,你早些休息。”
月光倒映在他的眼眸中,温柔地荡漾成一片。
“好。”余舒苗愣愣地点头,越过他往楼阁走回去,行至半道又返身对他挥了挥手,“狐狸,你也早些休息。”
这才算是彻底离开了。
令狐离看着她一路小跑地回到楼中,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狐狸”指的是他自己,嘴角勾起一道颇为无奈的浅笑。
“主人?嗯?”那只白狐开口说话了,“真有意思。”
令狐离低头看向白狐,问道:“你是要取笑我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她当年救的那只小白……狐,其实是你。”白狐轻晃着尾巴,尾尖上的红毛似火,一双湛蓝的双目带着些促狭意味地看着令狐离,尾音略微上挑。
令狐离对方才谈及的事,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那是在他十岁时,某次妖化后彻底失去控制,冲破枷锁,化为白狐,逃离令狐府后直接出了城。等他意识恢复,却发现自己的后腿被山间猎户设下的捕兽夹钳住,动弹不得。
当时他不知为何失了法力,变不回人身,正焦急时遇见一名入山玩耍的女童。
那女童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力气却大得很,发现仍是白狐之身的令狐离后,二话不说就掰开了那卡死的兽夹,解救了他,还拿出条帕子给他包扎伤口。
可惜天色暗了,她的娘亲很快就找来喊她回家,女童只能匆匆离开。
令狐离记得,她回去前用银铃般的嗓音笑着和他说:“小白狗,等明天再来找你玩。”
然而那天晚上,他恢复了法力,趁着在其他人看见之前回到了令狐府中,然后就再也没能见到那名救了他的女童。
因为在那天之后,令狐家为防半妖的秘密被世人知晓,加强了对令狐离的禁锢,他就再也不能离开这座府邸了。五年后,令狐瑞景因意外辞世,他更是连清梧院都未再出过。
令狐离现下和白狐交谈,又取出那方旧帕,是因为他今日为余舒苗之事破例出了清梧院,不免又想起当年那名女童,既然自己无法离开令狐府,便想委托白狐帮忙找人,也好想办法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
谁料余舒苗居然就是那名女童。
“那么,你准备要怎么对她?”白狐仰头看向那座双层小楼。
余舒苗住的那间屋子依旧亮着灯烛,忽明忽暗的光透过纱窗,映在楼前,与如水的月光相融,将池边那棵梧桐照出了两个影子,投射在地上。
“我……没想好。”令狐离踌躇不定,“总之,将原本的计划取消吧。”
白狐微微张开嘴,像是在笑:“你应该知道,她身为纯阴之体,只要将她的血换入你体内,你就不用再受化妖之苦了。”
“我知道。”令狐离看着余舒苗屋中的灯火熄灭,想来是歇下了,“但我不能为一己私利,而去伤她性命。况且,她本就是无辜的。”
“无辜的,呵。”白狐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既然你不愿如此,那就好好待她。”
令狐离点头道:“我理会的,但……要怎么做?我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