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鹿泠得到的东西越多,别人得到的就越少。
就算鹿泠无心跟人争抢什么,奈何”怀璧其罪”。
周陨听了这句话反应许久,终于明白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你是说,因为你父亲曾经想把鹿家留给你,所以那个女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发烧不管吗?”
……周陨的猜测跟事实有些出入,但也差不了多少。
时间过去太久,鹿泠记不太清很多年前的细节了。
那时候他似乎还不到十岁,小孩子抵抗力弱,不知怎么就感染了病菌,他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脸颊烧的通红。
女人进来喊他:“鹿泠,下来吃午饭了。”
他听到声音睁开眼,小声虚弱地说:“阿姨,我有点难受。”
女人走过来,碰了碰他的额头,有些讶异道:“怎么发烧了。”
鹿泠轻轻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病了,还这样厉害。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忽然格外温柔地对他说:“没事,难受的话就睡一会儿,等爸爸回来就送你去医院,等你醒过来就好了。”
鹿泠小小“嗯”了一声,听她的话,很快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的确在医院,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鹿泠感觉他的脑袋昏昏沉沉,耳边不停嗡鸣作响,嗓子疼的好像被刀割一样。
他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个呼吸罩。
女人坐在病床旁边,神情担忧地看着他:“你总算是醒了,要吓死我们了,你昨天烧到40度,医生说再烧就要把脑子烧坏了。”
鹿泠想说“谢谢阿姨”,但是嗓子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声带痛的几乎让人要流下眼睛来。
女人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说:“不要说话了,你昨天烧的太厉害,医生说声带被烧伤了,暂时说不了话。”
还不到三岁的鹿织趴在病床上,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睛红的像兔子。
鹿泠虚弱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用气声哄着她:“哥哥醒了,不要哭了。”
鹿泠醒过来还是很疲惫,哪里都很难受,只喝了一点水,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那时候鹿泠还不知道,他其实在家里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没有人把他送去医院,最后不省人事彻底昏迷过去——直到小鹿织找不到他,擅自推开了卧室的门,直接坐在地上吓的哇哇大哭起来,才终于惊动了鹿自鸣。
可那时已经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太晚了,这场疾病在鹿泠身上留下了难以治愈的病症,声带也受到严重损伤。
周陨从小没有遭遇过来自亲人的冷漠与算计,即便现在他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那个女人,也没有把握能说得准,“她故意袖手旁观,是因为你父亲打算把鹿家留给你,所以嫉恨你吗?”
鹿泠抬眼看着不远处孤立的松树,安静片刻,方轻声说:“……不是嫉恨,她想让我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在那里。”
她像是笑了一下,声音很快就被吹散在风中:“这样,他们三个就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了。”
周陨陡然打了一个冷颤,后脖颈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如果不是鹿织推开那道门,鹿泠可能就会真的……
周陨不敢再想下去。
鹿泠神情冷淡,不在意地说:“不过那次没有如她所愿,以后她倒也没有胆子再做什么。”
周陨觉得整件事都荒谬到难以置信——鹿泠那时候还不到十岁,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那个女人竟然能冷酷、残忍到这种地步!
周陨许久没有说出话,直到面颊都有些僵冷了,他才声音嘶哑地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