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他们扶着杨幺儿往外走的时候,院子里头突然爆出了一阵阵哭声,将杨幺儿吓得晃了晃,差点一个跟头摔下去。
刘嬷嬷忙扶住她,臭着脸道:“谁出的馊主意?让他们跟这儿一块儿号?”
莲桂笑道:“谁叫咱们讲究一个哭嫁呢?哭得响亮些,才说明姑娘在家里时如何受宠、如何珍贵。别人家姑娘都有的待遇,怎能叫咱们姑娘没有?”
刘嬷嬷倒也顾不上,与那些个哭起来震天响的下人们置气了。
她扫视一圈儿院子,道:“这可怎么是好?谁背咱们姑娘出门呢?这个才是最最紧要的!若是没了这个,那才要叫姑娘丢脸了。”
杨幺儿这会儿被凤冠压得眼晕晕,哪里知晓什么丢脸不丢脸。
那点子紧张与僵硬,都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众人就这么扶着她,听着一路哭声,出了院子。
刘嬷嬷先前怕她摔跤,直到此时才捧着盖头给她罩上。
那盖头上绣龙凤交缠的纹路,材质厚重,四角又坠着穗子,一盖到杨幺儿的头上,她便失了视线。
视线一失,其他五感也跟着关闭了。那些声音似乎都离她远去了,她跌跌撞撞地走着,哪怕有人扶着她,她也走得极为艰难,好似一条路上,就剩下她一个人在走似的。
“先等一等,不能再往前走了。”
杨幺儿隐约听见刘嬷嬷道。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一阵暖风袭来,有什么贴着了她,一双手反过来揽住了她的腰背,将她往那个方向带去。
杨幺儿这才觉得,消失的触感渐渐回来了一些。
她本能地攀住对方,稀里糊涂地想……这是背……于是她俯身趴了上去。
她觉得自己格外的沉,但对方的手揽住她的腰,轻松将她背了起来。周围人都屏息没有出声,她只隐约听见有人喊了两句什么话。她乖乖趴伏在对方的背上,动也不敢动,更不敢伸长了脖子去听旁人在说什么话。
她怕自己动来动去,将人压趴下了。
这样就没有人背她了,她又得自己走,好像自己独自走在见不到边际的地方一样。
她失了五感,这会儿瞧不见、听不清,也嗅不出味道。
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对方温热的脖颈。她的指尖不慎触到的时候,对方的身体便明显僵硬了一瞬。
杨幺儿想收回手。
可她觉得这样挨着舒服些,一颗心都不再跟着晃了,慢吞吞地就归了位。
对方到底是没说什么的。
他背着她走过长长的回廊、亭台,走过三道门。如此方才到了杨宅的正厅内。
正厅内使者早已站立多时,厅内已摆下香案。见杨幺儿出来,女官取出册文,准备宣读。
“姑娘得跪下行礼。”
刘嬷嬷低声道。
但背着她的人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杨幺儿便只好木呆呆地继续待着了。
厅中女官低垂下目光,轻咳一声,便立即宣读了册文,而后再宣读宝文,再授宝予杨幺儿。
待宣读完,那女官便一躬身,十分尊敬地道:“娘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