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窥破了她的局。
在春猎被牵涉、损失了林家?这一助力的情形之下,他竟忍得住一言不发,生生地等到?今日,狠狠反将她了一军。
如今局势,尚在他的谋划之中,而她却暂落下风,连他的后手是什么都不知道。
从宋澜登基以来,玉秋实从未放心过她,多次向宋澜提议,放一个能够掌权、又不知他们谋划的皇后在身侧,实在是不知何时便能引燃的火药。
而宋澜尚且年幼,不甘心被玉秋实彻底掌控,所以一直含糊,放任他们二人在朝中斗法。
但落薇知晓,宋澜心中必然也时刻担忧她会知晓当?年之事?。
而玉秋实今日所为,就是对她的试探。
所以当?务之急,她千万、千万不能叫宋澜和玉秋实看出一丝破绽来。
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若她什么都不知道,便要因这两句话惊怒、伤心,执着地想?要追根究底,但追根究底下去,会不会将她自己牵涉进来?玉秋实这么大胆,有什么后手等着她?
一时间,落薇进退两难。
所幸她说了方才那两?句话?后,宋澜也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丝毫不关心兄长旧事?的神?情来,匆匆安慰了她两?句。
玉秋实起身过来,拱手道:“自上巳以来,市井之间便有人刻意?散布不利陛下的言语,此举视同?谋逆,如今他们这样大胆,竟将手伸到了皇城之中!臣以为,此事?必得彻查。”
他看向落薇:“娘娘以为呢?”
玉秋实为何如此胸有成竹,是因他不知晓玉随山被牵涉其中,还是已经想?好了对付她的办法?
落薇勉力平静了心神,答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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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灵湖上一场宴席就此而散,窥破如此皇家?密事?,在场众人谁敢多话?,连出宫时女眷问?起皇后娘娘为何突兀离席,都不敢多言一二。
许澹虽不是皇帝亲臣,但他如今在琼庭中声名尚好,今日便被上峰同?带了来,见众人噤若寒蝉,不由满心疑惑。
出了东门,众臣各上马车,许澹从马匹之间艰难穿过,突地看见了点红大会那一日与他对话的持觞士子?,不由高兴唤道:“兄台!”
他匆匆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兄台可还记得我?当?日点红大会,你我有缘,曾有杯酒之谊。”
常照缓缓回过头去,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才道:“哦,是小许兄弟。”
许澹高兴道:“正是,上次匆忙,没有来得及问及兄台姓名,后在琼庭似乎见过几次,只是我身在藏书阁,实在繁忙,来不及上前问好。”
常照也笑道:“无妨,我姓常,单名一个照,小许兄弟唤我平年就是。”
许澹与他相对行礼:“我字泊明?,有礼了。”
两人顺着东门外的御街行走,絮絮谈了一些琼庭中事?,见常照得了银鱼袋,许澹还多问?了一番他的升职趣事?,听得啧啧称赞。
出了御街,他终于按捺不住,揽着常照肩膀问道:“方才在席间,我真是心惊肉跳,上回见平年对当年之事如数家珍,不知你可知这‘汀花台上冤’,究竟是什么事??”
常照今日比起上次寡言少语了许多,听?了这话?才讶异道:“你瞧见那盏上的字了?”
许澹连忙捂嘴叫他噤声,低语道:“那位叶大人当时持杯谢恩,走回来时正巧在我身侧,我耳力好,听见他不可置信地小声念了一遍。”
常照便再次不说话?了,许澹也有耐心,二人沿着御街一路走到汴河,在丰乐楼中开了个雅间,许澹上前去开了窗户,发觉此处正巧能瞧见汴河之上被封锁的汀花台。
常照走过来,望着窗外,有些出神地说道:“当年陛下登基之后,为刺棠案寻找凶手,定了三位首犯——他们的跪地石像,如今仍在汀花台上,你可知晓这三人的身份?”
许澹点点头,又摇摇头:“听?人提起过,可汴都众人视刺棠案为禁忌,说得极少,我好似只知晓他们的姓名——是当年的科考士子?”
“是,”常照道,“却也不是,倘若只是普通的举子?,如何能有这样广的牵涉,刺棠案牵涉世家权贵不下百人,连五大王都……”
许澹惊道:“不说是暴民?么,竟有这样的连坐?”
常照抬手关了窗户,为许澹添了一杯酒,笑道:“泊明?若想?知晓,那我便细细为你道来罢。”